雪人确实是死人。

    “我就想搂着雪人照张像，哪想到一摸是真人？吓死了……。”

    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女人脸色惨白，一个脖子里挂着照相机的男子搀扶着她。

    “拉起警戒线，堪查现场。”吴才命道。

    手下开始行动。

    叶轻舟看向围观的人群，大约有二三十口子人，有男有女也有小孩，还有数名环卫工人带着铁锨、扫帚，推着小车。

    本来他们是清理街道和广场上的雪的，但此时他们也在围观之列。

    刑警拉起警戒线，技术科的人在清理现场，有的在拍照。

    现场的脚印很杂乱，虽然比较清晰，但很难找到一个完整的脚印。

    要将这些印迹整理出来，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

    所以，所有人在忙着这事，无人理会叶轻舟，也没有人安排他做任何事。

    叶轻舟乐得如此。

    他站在警戒线外，想了一下，走出一段距离，在雪人东南方向蹲下，伸手扒开地上的雪。

    齐冰走过来，递给他一副皮手套，又给他打了伞，问道：“你在干吗？”

    “这里肯定不是第一杀人现场，哪有在警察局门口杀人的？一定是在别处杀了人，把尸体弄过来的。我在想，凶手要把尸体弄过来，一个是利用运输工具，一个是背过来，两者相较，背过来的可能性较低，因为就算下雪，他也怕遇到人。

    而运输工具就方便许多，省力，而且便于掩藏尸体。

    而要利用运输工具将尸体运过来，除了分局前这条路，还有可能从东南和西南两个进口过来。”

    广场是开放式的，东、西、南三面被商店和住宅楼环绕，其北面靠大路，另有东南和西南两个进出口。

    齐冰眼前一亮，赞道：“你真聪明。”

    叶轻舟在分局有“四大恶人”之称，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爹说过，叶轻舟有慧根，早晚成大器。

    她爹干房地产出身，平时经常接触风水师这类人物，时间一久，他也多少懂点看相什么的。

    齐冰对老爹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更何况她深爱着叶轻舟，对他爱玩不爱工作的恶名一点都不在乎，反正就算他不工作，她也能养得起他——但前提是，叶轻舟接受她。

    可惜，一直以来，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叶轻舟不愿意接受她这份感情。

    但今天，她感到了不同。

    叶轻舟不但正常上班了，竟然还吃了她买的早餐。

    她欣喜地以为，正常上班的人，就是正常人，就有正常人的感情。

    她看到了希望。

    “我来帮你。”齐冰不会放过跟叶轻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蹲下身跟他一起扒拉雪。

    “你别动，我自己来。”

    叶轻舟制止了她。

    “那好，我给你打伞。”

    齐冰很听话，站在他身后打伞。

    东南方向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叶轻舟又转到西南方向。

    很快，有了发现。

    地上显出三道车辙印迹。

    “头儿，快来看。”齐冰兴奋地冲吴才挥了挥手，喊道。

    “你发现的？”

    吴才过来，看到了那三道车辙印欣喜地问叶轻舟。

    “是。”叶轻舟说了自己的理由。

    “有道理。”

    吴才招呼技术员过来拍照。

    “这是什么车？”吴才摸着下巴问道。

    “轮胎比自行车粗，比摩托车细，我估计是三轮车，脚蹬的那种。”叶轻舟答道。

    吴才显然受到了叶轻舟的启发，沉思着说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这点我同意，但为什么凶手不从大道上将尸体运过来？那样他的车印不是更容易被混淆？”

    叶轻舟想到这个案子的难度系数是35%，答道：“凶手应该不是很聪明的人，他单纯地以为从岔道上过来，碰到人的可能性较低，根本没想过大道上更容易掩藏痕迹的事。”

    “也许凶手就住在广场西南方向，那边可有不少住宅楼和商店呢。”

    看得出，吴才显然在极力表现自己的高明。

    叶轻舟道：“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如果真住在这一片，更说明凶手不大聪明。”

    “是啊，聪明人会绕路。”齐冰赞道。

    “你还有什么推断？”

    吴才颇有深意地看了叶轻舟一眼问道。

    “有两点，第一点，凶手一定跟警察局有怨气，或者跟我们分局内部某人有仇，否则不会特意将尸体摆到我们分局门口，更可恶的是，竟然弄了个雪人假象。这既是赤果果的挑衅，也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第二点呢？”

    “第二点，我觉得凶手应该就在这些围观的人群中。他在看我们如何破案，或者在暗地里嘲笑我们，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办老了案子的吴才当然明白，很多凶手确实有回到犯罪现场的习惯，他们往往混在人群里，观察警察如何破案。

    吴才站起来，看了看围观的人们。

    现在人越来越多，都在小声地交流着，还指指点点。

    当他看到那些环卫工人，猛地一惊，脱口道：“环卫车？”

    说罢，就要往那边走。

    “别动。”

    叶轻舟止住他：“头儿，我们来查看这个车辙印，凶手一定也看到了，他现在一定很警觉，没有证据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对。”吴才点点头，冲手下喊了一句：“大牙，过来一下。”

    李洪林，绰号“大牙”。

    “头儿。”李洪林走过来。

    “你去建委查一下管广场这片的环卫工的资料，另外，想办法弄辆环卫车来，跟他们那种一样，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拍一下雪地里车辙的照片。”

    这年头，春城没有环卫处，也没有环卫局，环卫这块归建委管。

    吴才悄悄指了指街上的环卫车，又指了指眼前的车辙，吩咐道。

    李洪林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明白。”

    李洪林转身走了。

    “头儿，快过来看一下。”

    远处，技术员朝这边挥着手喊道。

    吴才、叶轻舟、齐冰快步过来。

    “头儿，你看。”

    技术员戴着手套的手上，赫然是一截男人的下体！

    齐冰转过头去。

    要了人家的命，还要割下人家的下体，这特么凶手简直就是个变态！

    叶轻舟觉得，凶手一定是个神经病。

    “仇杀！一定是仇杀！”

    吴才倒是挺兴奋，看到那玩意儿的时候，竟然欣喜欲狂！

    叶轻舟觉得他也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