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叶组长，石处长说得不错，师主任确实胆小，这个事局里都清楚。正因如此，有时候他即使做错了事，局长都不忍心喝斥他，因为你别说批评他了，就给他一个不好的脸色或者眼神，他都能一晚上睡不着觉。”吴宗言适时地帮了句腔。

    叶轻舟就当没听懂吴宗言的弦外之音，道：“谁脸上也不会写着‘杀人犯’三个字，很多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往往都会披上正常、合理的外衣。”

    叶轻舟注意到，吴宗言嘴角撇了撇，很不服气的样子。

    叶轻舟不理他，起身跟石利忠握了握手，道：“石副处长，师朝友作为你的好友，你帮他说几句好话可以理解。但绝不能被私谊蒙蔽了双眼，我们都有将杀人犯缉拿归案的责任，你说是吧？”

    “是，叶组长说得对，但我还是觉得……。”

    叶轻舟打断他：“就到这里吧，回去再好好想想，师朝友有什么可疑的行为，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吧。”

    石利忠告辞而去。

    叶轻舟低下头，理了理头绪。

    这个案子的疑难之处很多。

    比如凶手是如何进入办公楼的？又是如何逃脱的？

    这些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就是，凶手是如何将尸首弄进档案室的，又是如何逃脱的？档案室是第一杀人现场吗？

    从钥匙入手查凶手是一条路，而且看起来这条路比较便捷。

    可现在看来，却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

    师朝友嫌疑最大，可他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胆子小、谨小慎微这两个明显的性格特征，再加上吴宗言所说的“正常逻辑”，似乎将他排除在了嫌犯之外。

    当然，这还需要后续对他进行审讯，看看审讯结果再定。

    如果不是他，那么就一定有人偷配了钥匙。

    所以，查钥匙这条路还要走下去。

    除此之外，还得从涂孟林入手。

    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仇杀？情杀？还是图财害命？

    现在还得多方收集信息，等汇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突破吧。

    想到此，叶轻舟把孙志国叫到一边，悄声嘱咐道：“你带派出所的弟兄查两件事，一是查一下配钥匙摊铺，有没有配过档案室的钥匙。

    钥匙你那里有，可以多配几把当样本，发给弟兄们。重点查附近的配钥匙摊铺，如果没有进展，可以动用各分局力量，全城查；

    二是查一下聚福水饺馆，确定师朝友醉酒情况和到达、离开的时间。”

    “那，我刚才堪查的情况？”

    “等我们汇总情况的时候再说。”

    “好。”

    孙志国答应着去了。

    “吴处长，请你谈谈涂孟林的情况。”

    叶轻舟对吴宗言道。“好。”

    吴宗言道：“涂孟林今年26岁，有老婆有孩子。

    此人颇有文才，且性格忠厚，在局里人缘极好，局座也非常看重。”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单位没有跟人结过仇？”

    “没有。”吴宗言摇摇头，道：“他很随和，从不跟人起争执。”

    叶轻舟想了想道：“赵局长说他是一位很有前途的青年，是不是意味着，赵局长近期有提拔他的打算？”

    吴宗言答道：“是，有这个意思。”

    “具体要提拔他到哪个职位？”

    “听局座的意思，想提拔他当规划处副处长。”

    叶轻舟问道：“规划处的职能是什么？”

    “研究拟订水利发展规划、重要江河湖泊流域综合规划、水资源综合规划、重大水利专业专项规划，审核工程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组织指导水工程建设项目合规性审查，提出水利建设资金规模、方向以及年度安排建议，并指导资金使用。”

    叶轻舟一听，感觉这个处的权力太大了。

    再想到涂孟林起草的黄河修缮报告，这个报告要批准了，那这个修缮工程可就太大了，涉及资金还不得海量啊。

    如此一个炙手可热的职位，没人眼红吗？会不会有人因此对涂孟林产生了恨意？

    据叶轻舟所知，官场上互相倾轧，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吴处长，在你看来，有资格竞争规划处副处长职位的，除了涂孟林，还有谁？”叶轻舟问道。

    吴宗言惊讶地看向叶轻舟：“叶组长，你不会怀疑有人因为这个官位而杀人吧？”

    “吴处长，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叶轻舟反问道。

    “这……”吴宗言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不是太有点异想天开了？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吴处长，岂不闻人心之险恶甚于山川？规划处掌握着资金使用方向，这个权力太大了，它涉及的利益不用我说，吴处长也应该明白，是非常巨大的。在巨大利益面前，有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叶组长，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能站在你们警察的角度，看任何人都有杀人的可能，但我总觉得你不能把人心想得那么险恶。

    尤其我们河务局，人与人之间相处友善，工作配合默契，没有瞪眼红脸的，哪能因为职务升迁就杀人呢？”吴宗言很是不服。

    叶轻舟有点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吴处长，一个好警察就得善于怀疑，敢于怀疑，在此基础上再小心求证。

    我只说有这个可能性，但也没有说一定就是因为官位升迁制造的血案。

    另外，我们就算怀疑某人，也不会就把他当作凶犯，我们还要寻找证据，最后用证据说话。”

    吴宗言闪了叶轻舟一眼，道：“是吗？”

    叶轻舟知道他对师朝友的事还耿耿于怀，于是诚恳地说道：“是的，请吴处长相信我。”

    吴宗言道：“好吧，叶组长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那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没有，没人能够跟涂孟林形成竞争关系。”

    叶轻舟听了，气得直翻白瞪眼。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没有人会把竞争写到脸上，当面笑背后刀是不鲜见的。

    他知道症结所在，但自己不能解释。

    好吧，离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的猪？

    叶轻舟决定暂时略过这一话题。

    “吴处长，刚才崔师傅说，涂孟林经常加班，我对此有些疑惑。”

    “叶组长请讲。”吴宗言见自己接连给叶轻舟几个暗钉子碰，叶轻舟对自己仍是态度谦和，也感觉不好意思。

    “公文和讲话稿，都有固定格式，作为老秘书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还用经常加班？而且，就你讲的向市政府打报告一事，期限是三天，他完全有时间在白天完成，为什么还要加班？”

    “叶组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跟老婆不和，不想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