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耿直的竞争者
叶轻舟点头道:“是,请贺先生讲一讲你昨天下班后的情况。”
叶轻舟话音一落,贺益卿就吐沫星子乱飞了。
“我知道你们会找上我的,因为大家都认为涂孟林是我的竞争对手。
但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竞争对手,因为我从来没指望升官。尽管我认为,规划处副处长,甚至处长的职位我都是有资格当的,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
我干了多少年的规划?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离得了我?涂孟林会什么?只会写写文章,拍拍局长马屁,让一个马屁精当副处长,也只有河务局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很想问问某些人,他懂规划吗?他懂技术吗?不说大工程,就说一个小小的渡口修缮工程,他能算得出来用多少河工,用多少石料,用多少大洋吗?”
贺益卿很激愤,好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倾诉对象,要把心里的苦水和不满全倒出来一样。
他还要往下说,却被吴宗言打断了。
确实,贺益卿这话就有点大不敬了,直指赵会鹏。
“老贺,不要乱讲,叶组长问你昨天晚上的事,你就事论事就行。”
贺益卿用鄙视的眼光扫了吴宗言一下,叶轻舟看到了,心里一乐,心说,你不会开吴宗言两句吧?
“唉!”
没想到,贺益卿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干什么?跟生死比起来,这么个小官算得了什么?”
吴宗言接话道:“是啊,老贺,人都死了,我们给死者点尊重吧。”
“好吧,不说了。”
贺益卿看向叶轻舟:“你问我昨天晚上的情况是吧?昨天下午下班后我就回家了,在家吃的晚饭,吃完晚饭,跟老婆出来散了一个半小时的步,然后就回家了,再然后就是搂着老婆睡觉。”
话说到此,应该结束了,可贺益卿却不。
“你要问我有没有证人,还真没有,除了我老婆之外,真没有碰上熟人。我没有给自己安排一个证人,以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但我可以拍着良心说,我没有杀人。”
说完,贺益卿直直地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觉得他眼神很具侵略性,似是在说,要不你抓起我来得了。
叶轻舟自是不会为他的不礼貌生气,但确确实实觉得吴宗言对他的评价很精当——耿直。
“贺先生,你家在哪里?”叶轻舟问道。
“就在东面三里庄,租的房子。”
“贺先生,你家就住在河务局附近,按道理说,你出门散步,应该能碰上熟人啊,比如跟你一样出来散步的同事,你再好好想一想。”
“叶组长说得对,我是碰上过熟人,但只是我看到了人家,人家没有看到我,哪能给我作证?”
“你碰到了谁?”
“碰到了师朝友和石利忠,师朝友都醉了,石利忠扶着他回家,然后就往西来了。这俩人一下班就去酒馆了,我见到过,没想到,我和老婆散步回来,他们才喝完。”
叶轻舟琢磨,这话可信度就极高了。
按石利忠所说,他们喝完酒大概在七点半左右,和贺益卿说的时间正好能对上。
这下子好了,石利忠、师朝友与贺益卿,无意中都互相证明了对方的无辜。
至此,叶轻舟已经打消了对贺益卿的怀疑。
“贺先生,谢谢你的配合,请回吧。”叶轻舟道。
“这就没事了?不把我抓起来?”贺益卿站起来问道。
叶轻舟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真想抽他两巴掌,心说,就你这熊样,别说赵会鹏不会用你,但凡是个人,都不会用你,技术再好业务再精也不行。
以业务精通自傲可以,但以此为资本跟领导摆谱,不弄死你就算对得起你了。
叶轻舟没说话,直直地瞪着贺益卿,心想,要不把他抓起来得了,让他得个教训。
“快走吧,磨蹭什么呢?”
吴宗言拽了贺益卿一把,贺益卿这才出门走了。
看得出,吴宗言对同事还是非常维护的,尤其在叶轻舟这个外人面前。
吴宗言苦笑着对叶轻舟道:“老贺就是这么个人,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叶轻舟笑了:“吴处长言重了,我怎么会生气?对于耿直之人,我还是很敬重的。”
吴宗言心说,我信你个鬼,刚才你那表情,眼看着就要翻脸了。
“叶组长,刚才老贺也证明了老师昨晚喝醉了酒,你看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无罪?”吴宗言又道。
叶轻舟真是佩服死吴宗言了。
自己要摊上这么个同事,得幸福死。
他自始至终维护同事,就算贺益卿那种另类货,他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更没有推人入坑之举。
“吴处长,说心里话,我真的很佩服你,时时刻刻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帮同事说话的机会。”叶轻舟道:“但是,好心未必会办好事,真正的犯罪分子可能就在你一善念之间被放跑了。”
见吴宗言想反驳,叶轻舟压了压手,止住他要说的话,道:“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
一直忙到中午,该问的都问了,叶轻舟又跟吴宗言要了河务局内部机构设置平面图和一份人员名单,就要告辞回去。
吴宗言要留饭,叶轻舟婉拒了:“还要回去碰碰情况,饭就不吃了。吴处长,这顿饭先留着,等案子破了,咱们再吃。”
“那咱们说好了,我就候着了。”
叶轻舟、李红袖、牛奉和吴宗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打量起了大门。
大门是黑色铁棱子门,里外通透。
他略有所思,问崔德林:“你刚才说,你是晚上十一点关的门,在这之前,这个大门是敞开的,是吗?”
“我是掩着的,没有上锁。因为涂秘书加班,我怕他走的时候麻烦,所以没有上锁。平时都是一下班就锁上的。”崔德林答道。
“你这个习惯局里人都知道吗?”
“凡在这里加过班的,都知道。”
“好。”
叶轻舟点点头,跟吴宗言握了握手,告辞而去。
……
几人没有回分局,而是去了第二派出所。
叶轻舟坐到沙发上,眉头皱着,李红袖见他认真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案子的事。
于是跟牛奉要了一只杯子,亲自涮了,倒了一杯水放到叶轻舟面前:“组长,案子也不是一天能破的,喝口水,聊聊天。”
“是啊,叶组长,不要着急。”牛奉也道。
“牛所长,我倒不是着急,就是觉得这个案子太离奇了。”
“是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案子。”
“牛所长,通过今天上午的调查,你有什么想法?”
牛奉笑了,道:“这你还问我?”
叶轻舟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
“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有两点不大明白。”
“你说。”
“第一,跟案子无关。我感到有些奇怪,河务局有那么重要吗?一个档案室都搞那么保密?又不是什么要害部门。
第二,我感觉你抓师朝友有点不理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凶手是他的可能性不大,吴宗言一再提醒你,你却一直没有松口,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牛奉说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