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姚家巷几百米远的老王旅馆，衡宇从车上跳下来给钱，抬脚走进店里。

    室内很暗，没通电，几盏煤油灯挂在墙上释放微弱灯火。衡宇身穿警服，腰间配枪，吓唬老百姓绝没问题。

    掌柜慌忙出来招呼，衡宇摆摆手：“忙你的，我约了人。”话闭噔噔噔上到三楼，跟楚娇娇约的306房间，观察一番后轻轻敲响房门。

    吱嘎——

    室内很暗，楚娇娇一袭红色过膝短袖圆领旗袍，嫩白肌肤在夜色里灼灼生辉，小波浪长发垂落在左肩处，呼之欲出的饱满要感叹材质的柔软，魅惑的脸蛋儿满是期待。

    没第一时间说话，侧身让开一条缝隙，示意衡宇进屋，身形交错间才知道啥叫跌宕起伏，无耻之徒有心算无心，进个门花了几十個呼吸功夫。

    “楚小姐久等了，有事耽搁。”

    楚娇娇关好门整理了一下衣服，咬着红唇主动挽起他胳膊，笑着打趣：“叫啥楚小姐，叫姐姐。我可等了你一下午，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衡弟弟真会折磨人。”有些事只需要短短一瞬间就能彼此心意相通，说起话来跟亲的一样。

    室内空间不大，一张床占了大半，十几平方，两人只能端坐在床上聊天。

    “让楚姐挂心了，事情有点麻烦……”

    楚娇娇听罢心中一颤，“衡警官，你说了帮忙的，东西我可都给你带来了，不能吓唬姐姐啊。”

    衡宇侧头看着尽在咫尺，魅惑的脸蛋上挂满焦急，逗弄道：“要是办好了，楚姐打算怎么感谢我？”

    “你——”楚娇娇本想糊弄过去，小屁孩能有多少定力，给点甜头就屁颠屁颠帮她办事，想不到这混蛋居然蹬鼻子上脸。

    忍着怒气轻声道：“只要衡警官把老屠救出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什么都行？包括……”

    无耻之徒！楚娇娇暗恨，等事情过去非要找机会收拾你不行，点点头：“是，什么都行。”

    衡宇笑笑：“那楚姐展示一下诚意吧。”

    楚娇娇拳头死死攥紧，很快又松开，抬起手伸向后颈，解开旗袍，轻轻脱掉，展露出让人垂涎三尺的曼妙身姿。

    闭着眼，红唇轻启：“可以了吧？”

    说实话，年轻人火气旺，看到这一幕谁都难以把持，指定扑上去尽情鞭挞，可惜衡宇非正常男人。

    起身来到唯一的桌前，上面放着一個黑色牛皮包裹，看分量应该装的满满的。

    伸手提起来掂了掂，大约有二公斤左右，按照每根大黄鱼32克计算，估算有五六十根，换算成法币接近十万了。真是大手笔，衡宇冲一脸诧异看他的楚娇娇笑道：“感谢楚姐照顾，那天来家里坐坐。你家那位两天内就会回家，出事可以正大光明来找我，下次不要这样了。”

    “呀！”

    望着嚣张离去的衡宇，楚娇娇脸颊血红，要滴出水来，揉了揉发青的胸口，咒骂一句。

    穿好衣服，冷着脸看向床底：“出来吧！”没一会从床底钻出一個小女孩，但看脸却不小了，只是长得很矮，藏在床底难以发现。手里拿着录音机跟照相机，装备还挺全。

    “楚姐，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楚娇娇冷着脸寻思，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明明安排的很好，只要衡宇上套，欺负自己的时候录音拍照，有了证据一分钱也不用花，今后随便拿捏他。

    这活每次都能得逞，从未失手过，想不到栽在一個毛头小子手里，还让他占尽便宜。

    “唉，算了。这小子太鸡贼，不上套，等下次吧。拿了钱不办事我饶不了他，老娘便宜没那么好赚。”

    衡宇提着包美滋滋回家，并非他定力强，不喜欢熟妇人，实则他进门时听到录音机按下去的声音。坐在床边那会伸着耳朵搜寻过，空间小，一目了然的基础上只能是床底有人。

    占了便宜就跑，想设计自己，没门。也让他警惕起来，今后做事要谨慎，谨慎，在谨慎。

    走到院门前，抬眼望见室内亮着微弱的灯光，一道巨大影子在屋里来回摇摆。

    他静静地站在那看着，良久才念叨：“原来，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衡宇心里很暖和，刚才被撩起的欲火渐渐地消失掉。

    “我回来了。”

    虞楠听到动静，急忙打开门，站在门口望着走来的男人，“回来了，我做好饭了。”

    “回来了，确实有点饿了。”

    虞楠帮他倒好水，凶巴巴看他：“先洗洗吧，身上一股狐狸味道。”

    “嘿嘿嘿，想啥呢，看看。”提起皮包举了举：“为了吃口饭，牺牲点又何妨。”

    虞楠撇撇嘴：“洗手，吃饭！”

    “好好好，洗手吃饭。”衡宇不敢再说，洗好手来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呃，怎么没变？”还是中午老三样，猪头肉拌黄瓜都有股味了。

    虞楠盛着饭不理他，“有的吃就不错，等吃完明天再换，浪费粮食。”

    衡宇吧嗒吧嗒嘴拉着脸坐下，“又不是没钱，至于那么省。”

    虞楠面无表情道：“勾三搭四就这待遇，不吃拉倒。”

    衡宇嘴角抽动两下，没在说话，感情虞楠猜到自己会去见楚娇娇，刻意惩罚呢。

    罢了，为了明天不吃剩菜剩饭衡宇狼吐虎咽把汤都喝了，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吃饱了，咱数钱吧。”

    听到数钱虞楠瞪他一眼：“你也不怕哪天被督察室带走，弄那么多钱放家里，要是来搜看你怎么解释。”

    衡宇才不怕呢，原因戴春风默许要经营好姚家巷，一分钱不给，还不允许敲诈勒索了。

    起身打开包裹，一道刺眼金光差点亮瞎他的狗眼，“呵呵，”衡宇张着嘴傻笑，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虞楠看到满满一兜金条，眼睛也发直，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有多少啊？”

    “数数就知道了。”

    衡宇从包里一根根取出来，嘴里数着：“三十……四十二根……六十根！”

    “发了，整整六十根大黄鱼！差不多十万法币了。”高兴的满屋乱窜，一会买这个，一会要买那个。

    等平静下来，把金条放回兜里，打包好。心想楚娇娇态度很不错，怕是两家一半财产拿出来救命用，怪不得要设计他。

    抱着递给虞楠：“呐，都给你，看好了，盖房结婚用的。”

    虞楠肥嘟嘟的脸颊微红，瞪他一眼，顺手接过：“都给你花了，看看你拿啥结婚。”

    衡宇嘿嘿傻笑：“花了就穷结，只要你不嫌。”

    虞楠拿着金条来到里屋，把衡宇用来藏私房钱的坑挖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金条跟法币会心一笑。三十三块大洋也被如数收缴，要是让贪财鬼衡宇知道恐怕会气的跳脚。

    把金条放好，上面盖好折板，在盖一层土，把柜子压好，拍了拍手，得意出门。

    刚要跟他说话，却见他换了身中山装，“你还要出门？”

    “奥，我还有任务要处理，可能这两天都不回来，你自己在家小心点。”衡宇穿好鞋子，把左轮手枪取出来到跟前递给她，“呐，有贼人就开枪打他，只要不死就行，很简单，你先这样上膛……知道了吗？”

    虞楠当然会开枪，接过后对着衡宇下半身喵啊喵，吓得他赶紧捂住：“这地方不能乱瞄，那是维持你后半生幸福的重要武器，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虞楠羞恼给她一脚，“赶紧滚，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

    衡宇打电话汇报后，跟聂霆锋在茶楼里见得面。也没废话把事情详细复述一遍，“测绘局高级测绘员宁缺，应该错不了。”

    聂霆锋心脏也是太好，衡宇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喜让他着实受不了。抽根烟压压激动的心，“你想怎么搞？”

    衡宇也没客气，当长官的都这样，先让下属说，说对了听，说错了骂，真特么难。

    “这事聂组长先汇报，电台密码本要给调查处，要是都抓出来指定不止一本，人特务处留着。”

    聂霆锋摆摆手：“你不用顾虑，既然处座答应了，给就给了。”

    衡宇可不怎么相信戴春风会那般大度，“抓宁缺不难，关键要查清楚他小组所有成员可能需要点时间。我想一会先到他家周围侦查一番，只要在家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出门，悄悄地跟上去先把下家找到在研究。要是挨个送信通知那就更完美了，干脆一锅端了。”

    “聂组长，去电话局查一下鼓楼水磨巷25号电话，看看今晚谁会打给他，这個人先抓起来，一定是日特。当然，有可能是调出处的人，这样更好，到时跟其谈谈，密码本也不用给了。”

    “我先盯着宁缺，等确定情况再给你信。人员方面可以在周围各個街道提前布置，免得跟丢了。至于家里……直接带人进去搜也行，他要是出门指定不会带着密码本在身上，要是等他回去发现不对，很可能会第一时间销毁。”

    “如果没出门，那只能跟踪监视两天，看看都跟谁接触，两手方案吧。今晚出门就抓，今晚不出门等确定后再抓。我估计出门的几率很大，事不宜迟我先过去，万一调查处动手了，就找不到人了，聂组长赶紧去电话局。”

    在家里吃了顿饭，来来回回耽误一個小时，估计调查处也抓到人了，但想出来送信可没那么容易，指定等尘埃落定后再找机会报信。

    两人商量好各自去安排，衡宇拦下辆黄包车直奔鼓楼水磨巷。

    街上黑灯瞎火，也没个地方看时间，看来要找个机会去购物了，最起码设备要齐全。在路上准备了点东西，才一路赶过去。

    等到了水磨街下车，时间尚早，街道上这会还是有很多人纳凉遛弯。巷子构建大差不差，衡宇把军校里学习的跟踪本事拿出来，戴好礼帽先进巷子侦查一番。

    路上买了点乱七八糟礼物提在手里，看上去像走访亲戚。都是普通的青砖灰瓦房，沿着街道抹黑找到25号，适应了会才看向大门门环，不敢用手摸，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暗记。

    看清楚了，门鼻上没有锁，说明家里有人。根据资料家中应该有個女娃，或许有個女佣人也说不定。

    衡宇确定好后，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回到巷子口，蹲在巷口嗑瓜子，同时能注意到从巷子里出来的人。

    没多会他就看到几個身形装扮类似特务的人出现，都不认识，可能是行动科人员。毕竟内部条令已经明示，要分开执行任务，几人各自找地方藏身，甚至有些人干脆去店铺里躲藏，总之各有各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店铺停当歇业，街道彻底陷入黑暗，周围不说伸手不见五指，总归很难看清长相。

    晚上十点。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刚刚躺下的宁缺。伸手摸到台灯打开，迷迷瞪瞪起身接起电话：“哪位？”

    等听完电话里传来的信息，宁缺蹭的起身！眼神变得凌厉无比，抓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知道了，你暂时陷入休眠状态，等待唤醒。”说完挂掉电话，一個机灵起身提起电话想要拨打给谁，想想又放下。

    穿好衣服悄悄出门，扫了一眼西屋，轻手轻脚的出了大门，查看了一番脚下特意撒的炉灰，只要有人进门很容易辨别。没有发现脚印，锁好门趁着夜色向着街道走去。

    原本快睡着的衡宇听到动静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趴在墙壁上偷偷瞄了一眼，见一道模糊人影慢慢走来。

    赶紧起身向隔壁胡同走去，等自己藏好，那道模糊的身影也来到街口。宁缺观察片刻后才抬脚赶路，等走出二十米后衡宇才闪身出来。

    也没管藏在各处的特务，只是挥了挥手，有人远远跟着，有人开始准备进入家中搜查密码本。

    就这样，走走停停，宁缺过了两条街，来到宁海路一家洋行门前，观察周围后抬起手敲响房门，很有规律的响声。

    没多久，室内有灯光亮起来。房门从里面打开，宁缺闪身进去。

    衡宇悄悄来到近前打量，借助微弱的灯光看清门匾“日昇洋行”，看来此处是宁缺联络员藏身之处。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捏着下巴思考。既然宁缺出门，那电话局应该锁定出处，行动科的人应该进了宁缺家。

    宁缺来找联络员目的，安排他去送信，转移调查处被捕日特的长官或下属。打电话可能性也有，毕竟很紧急，最稳妥还是送信。

    约等了十分钟，一道人影出来，联络员把宁缺送出门，观察一番又回到屋里关上门。

    衡宇没动，宁缺回去后有行动科人员抓捕，他负责监视日昇洋行老板会不会出门，不出门可能打电话报信，查查就知道是谁。

    宁缺往回走着，路上极其小心，刻意转了一圈才回到巷子。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刚要开门时蹲下身查看炉灰，借助微弱月光，刚才还没有丝毫脚印的炉灰上面有几個模糊脚印，可推算是成年男子脚印。

    心中陡然一惊！

    家里进人了？仔细看向门锁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想多了？不可能，轻手轻脚来到墙边，借助月光观察白色墙皮，果然发现有无数脚印！

    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里面进去人了。脑海里闪过第一個念头自己身份暴露了，电话里说过有人在审讯木鱼，难道他当了叛徒？

    八嘎！

    没错，一定是这样。该死，大日本帝国的叛徒！他没时间思考，小心观察周围一番，抬脚从另一侧过道绕到隔壁胡同里，在想办法逃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知道，周围定被特务包围了。暗恨电台跟密码本还在家里，这会想要毁掉也来不及了。

    先保命吧。

    恼怒的是出门急，没有带着氰化钾药片在身上，手枪也没带，被捕只能等死。

    小碎步急急赶往胡同，就在前面，只有三米之距了。希望就在眼前，可惜一只脚刚迈进胡同口，一道呼啸的风声传进耳朵里。

    “不好！”

    宁缺惊恐万分，惊叫出声的同时做出反应，纵身向旁边扑倒，试图躲避这道重击。

    砰！

    虽然宁缺反应及时，但扫来的大腿跟其手臂还是来了个亲密接触。

    咔嚓！

    一道骨裂声响彻在黑夜里，“啊！”惨叫声接连响起，扑通，他也重重摔倒在墙上。就这一下整個人差点晕过去，胳膊上传来彻骨疼痛，脑袋被撞得迷迷糊糊。

    不敢耽搁，忍着剧痛抱着胳膊，一個翻滚出去，顺势爬起来向来时路跑去，试图从另一侧脱身。

    可惜，刚跑到自己家门口，迎面两道身影齐齐抬脚踹向他。

    砰！

    “哇！”

    宁缺整個人飞起来重重摔倒在北侧墙面，随即滑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估计肋骨断了几根，呼吸都十分困难。

    靠在墙上眼神涣散，瞪着近身的两道身影。毫无反抗的前提下，被特务熟练的卸掉下巴，带上手铐，这会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