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科带队长官，副科长兼一组长赵立军，军衔国党陆军铨叙少校。其资格与能力在行动科无出其右，科长王天沐高出些许而已。可见这次抓捕行动十分重视，明确职责后第一次大规模行动。

    “赵科长，日特抓住了！”

    躲在车里等待的赵立军吐出一口浊气，推开车门下车，下属带路急急赶往宁缺家。

    等看到蹲在地上的宁缺后，冷笑道：“带回去，让他尝尝特务科的皮鞭，安排医务室随时待命，出差错等着挨收拾。”

    “是！”

    赵立军抬脚走进被砸开的大门，这会院内房间里灯都亮了起来，有点灯火通明的味道。

    下属跑来汇报：“报告赵科长，发现一個女佣人跟一個小女孩，已经带到正堂。”

    赵立军背着手观察一圈，“密码本跟电台呢？”

    “回科长，正在搜查，暂时还没找到。”

    赵立军抬脚进屋，见一老一少相互依偎，神色间充满惊恐，躲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

    他非善类，眯起眼：“说说，宁缺把电台跟密码本藏哪了？”

    女佣叫刘娟，今年四十二岁，婆家亲戚过来照顾孩子的，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特务，吓得浑身颤抖，惊恐回话：“长……官，我不知道，我只是個保姆，来家里照顾孩子的，求长官放了我。”

    “哼！”

    赵立军冷哼：“放了你！天天跟日本间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却说不知道他在那发报，鬼才信。”轻轻侧头给下属示意。

    行动科大都是些粗人，没啥文化，武力要高于情报科，凶狠程度同样远超，良心这东西早就没了，更何况面对照顾日特的女人。

    跨步来到身前，一把夺过孩子，不理会其苍白小脸及哇哇哭声，扯着女人头发拽到赵立军跟前，一脚踹倒在地。

    从外面提着水桶进门的特务，把盛满水的木桶扔在脚下，抓起头发不顾其挣扎用力摁进水桶里。

    “呜呜……”

    “救……命！”

    刘娟挣扎着呼救，灌了一肚子凉水。特务间隔十五秒提起来问：“说不说！”

    狼狈地刘娟一脸水渍，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眼神惊恐：“我真不知道，长官饶……呜呜！”不等她说完又被摁进水桶里，如此反复三次，被折腾的进气少出气多，摇晃着手：“我说……我说！”

    赵立军冷冷暼她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说！”

    刘娟脸色苍白瘫在地上，“长……官，我只是见他每次都会去西屋里待一段时间，平常我跟丫丫住东屋。还特意叮嘱不能进去，我也不知道为啥，去年丫丫跑进去玩，事后被毒打过，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求长官饶了我……饶了我。”

    赵立军没搭理她，抬脚出门奔着西屋而去，进门后一眼就能搜寻完。整個房间二十平，除了十几個装衣服的大柜子，罗列墙脚，有两个书架上面摆满各类书籍。

    “搜，给我把书都搬到院子里一本本查！”

    “是！”

    很快院子里堆满各类书籍，多以测绘方面为主。足足半小时翻查完，没发现军用密码本。

    日特跟红党传讯方式有区别，红党多以普通书籍传讯，找页数对行数查字数，从而确定要传讯的信息。

    日特更精于用密码本，准确，安全，且全是日文。而且可以无限变换数字跟文字来组成新的信息电文。用普通书籍就很难做到这点，文字不够精确，内中区别非常大。

    “科长，没找到密码本。箱子里全是衣服，没电台，其余地方都搜过，没有发现。”

    赵立军对工事构建方面很专业，回到西屋扫视打开的箱子，“把衣服都取出来，敲敲，看看那个是镂空的。”

    “是！”

    两個特务把衣服都扔在地上，开始检查箱子底部。

    砰砰砰～

    咚咚咚～

    很快发现靠墙角里的木箱子有问题，拉开遮挡的底板，一個黑洞洞的洞口显露出来，特务惊叫：“科长，下面有个洞！”

    赵立军嘴角勾勒一抹得意，跟老子完地下战，玩不死你。“拿手电下去查看一番，电台跟密码本指定都在里面。”

    “是！”

    很快下去人传来喊声：“科长，下面只有两米见方，电线应该封在墙体里，接收器怕是挂在烟筒里。一张发报桌，上面有部军用小型电台，跟蓝色密码本。”

    赵立军脸上展露满意的微笑，“很好，带上来！”

    没多会，下属把电台跟密码本从衣柜里递上来，其余队员伸手接过，来到赵立军面前献宝。

    “科长，这次发财了。有了电台跟密码本，属下看情报科还怎么牛！”

    赵立军翻看着密码本，“不要乱说，没有情报科咱也不知道，功劳是大家的，能让处座一碗水端平就不错了。”

    “是是是，科长高见。”

    在堂屋搜查的特务抱着一個小型保险柜跑来，“科长，发现赃物，属下砸开了。法币二万，大洋两百，美元五百，其余珠宝首饰若干，勃朗宁小手枪一把。”

    “奥！”赵立军听到眼睛一亮，把密码本收起来看向下属手里的袖珍手枪，一把夺过来放在手中把玩。

    欣喜道：“这是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口径6.35mm，膛线只有六根，射程才三十米。却是杀人利器，巴掌大小，全重350克，便于隐藏，子弹都需要特殊定制，这是好东西，老子在黄埔军校枪械室摸过一次，却无缘拥有。”

    看他一副爱不释手做派，下属拍马屁道：“既然如此，科长自己留着，我等守口如瓶，不记录便是。”

    赵立军暼他一眼，把玩后卸下弹夹，揣进口袋里，“党国的东西当然要上交，我会呈给处座，好好研究一下日特分子的习性。”

    “是是是。”下属满口答应，你爱给谁给谁，反正也没人知道，小声询问：“科长，您看这赃款……”

    赵立军瞪他一眼：“咳咳，留一半，其余要一分不少上交给科长，明白嘛！”

    “是！”

    “好了，把这里封存登记，找到地契及有价值东西一秉上交。私人物品单独保存，该拍照拍照，该录音录音。那个保姆跟孩子审讯一番送警察局安排，其余人都给我回处里，展开审讯，一定给我撬出点有用的东西，不能让情报科说三道四。”

    “是！”

    ………………

    衡宇在日昇洋行门口等了半小时，才见一道身影悄悄出门去送信。说实话，论跟踪技巧与经验他显然差些，好在之前的“衡宇”有些底子，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日特兜兜转转带着他转了一圈，最后来到BJ东路与宁海路交叉口，把一封信塞进路边邮箱里，转身往回走时总觉得有人跟踪他。

    为了试探，特意到了一条三叉胡同里，闪身躲进去，靠在墙面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果然，没过一会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心里顿时暗惊，最担心是特务，能跟踪自己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长官很可能被发现，这会极有可能被捕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从口袋里取出塑料袋，里面藏着药片，抓在手中。如果只有一人跟踪他还能拼一拼，再多只能献身天皇陛下。

    屏住呼吸，等身影来到胡同口时，突然暴起，抬脚向衡宇横踢过去，速度快，力道足，平头百姓挨上一脚，恐怕要休息老半天。

    衡宇听到耳边传来呼啸声，身体不自觉做出反应，脑袋一偏，右手顺势侧举踢来的腿，接触刹那把脚往上托起来，虽然没有抓住，但却泄去大半力量。

    爆裂粗壮的小腿，擦着头皮侃侃而过。日特没有给他反应时间，一击不成，右脚落地空挡左脚抬起直攻衡宇腰间，要是挨上估计要半月下不了床。

    衡宇躲过一脚后迅速倒退一步，等第二脚过来时，看准位置双手抓住其脚腕。

    日特面色一紧，感受到脚被困住，使劲抽动两下居然纹丝不动，暗道好大的力气。没敢多想，一個转身双手撑地，右脚去踢衡宇下颚处，逼迫其放手。

    电光火石间，衡宇做出最快反应，举起日特左腿去抵挡他踢来的右脚，砰！沉闷的响声传出，日特狠狠踢了自己一脚，小腿骨差点踢碎，疼的他龇牙咧嘴。

    衡宇趁他病要他命，一手抓住一根腿，双臂夹紧，双手用力，硬生生把他身子拔里地面。

    转动身体用他脑袋去撞墙，砰！日特反应足够快，用手掌垫脑袋上撞在墙上。就算入如此，借助惯性依旧撞得头昏眼花，甚至把手中药片撞飞出去。第二天旺财无意吃到，当场殒命。

    衡宇没有停止，借助惯性连续撞了三次墙，感受到腿部力量锐减，双手放开把其重重摔在地上。一個猛虎扑食，纵身压在他身上，扭过其胳膊狠狠给卸掉一臂，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啊……”

    这一记，把原本迷糊的日特给疼的惨叫出声，使其清醒过来，趴在地上嘶吼：“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

    “哼，小小日寇敢来撒野，本少爷乃勇士，戚容你放肆。”

    “呸，你就是個狗特务，不要往脸上贴金。”实则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衡宇身份，倘若是特务也就证明自己长官也跑不了。暗恨同时，用尽力气嘶吼：“不要去取信，快点隐藏起来，有特务乱抓良民。”

    这一嗓子足够石破天惊，周围居民即便在梦里怕也会被吵醒，明天自会议论纷纷，给自己人传讯目的达到。

    “闭嘴！”

    衡宇脸色微变，把他脑袋摁在地上，让其无法开口。没多会跟踪的行动科人员赶来，衡宇不想被发现，起身狠狠给他一脚，冲远处跑来的特务喊道：“把这混蛋带回去，安排人把日昇洋行查封，搜查里面的东西。”

    特务虽然不知道是谁，也答应一声，赶到后把人抓起来，戴上手铐，就往回送。

    衡宇早跑回邮箱前，原本想等着有人来取抓住好顺藤摸瓜，刚才那一嗓子怕是惊了有心人。

    罢了，找了块石头把锁砸开，里面没几份书信，黑灯瞎火也没法看，干脆都塞怀里，抬脚消失在夜色中。

    ………………

    今晚特务处够热闹的，宁缺，给宁缺报信的日特，日昇洋行的日特。

    好消息接连不断，把刚回家的戴春风又给召回来了。至于郑界民早就得到消息，这会咧着嘴偷笑，等聂霆锋跟唐枞赶到时，院里可真热闹，乌泱泱全是人。

    “大喜，大喜啊。”郑界民挺着肥嘟嘟的大肚皮，跳脚般来到跟前，向戴春风献宝：“戴处长，今晚特务处喜事临门，可不仅仅是双喜，哈哈，我都有些难以把持要喝两杯庆祝了。”

    戴春风难得见阴险毒辣的郑界民展露一副智趣少年模样，不仅莞尔一笑：“那郑副处长说说吧，都有何喜事，让不苟言笑的郑大处长放荡不羁了。”

    郑界民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难得露脸，自从掌控特务科以来没啥拿的出手功绩，这次不一样了，有三個日特傍身今后算站稳脚跟，谁在跟他瞪眼刺挠他，大耳瓜子抽不死他。

    也没在意戴春风调侃，低笑着回话：“截止目前已经抓获三個日特，密码本两本，电台一部。”说到这得意低语：“最重要抓到那个报信的是调查处一個小队长，这会看徐恩锃老脸往哪搁。”

    戴春风眼皮狂跳，真是喜事，原本跟调查处交换条件差点火候，这会电台密码本再加一個吃里扒外的日特，足够把宁海看守所拿到手。

    想到所有一切，都离不开衡宇幕后谋划，暗自点头。特务处最近顺风顺水，谋取一隅之地，施展拳脚，在拿下一城培养根基，都跟衡宇有着莫大关联，心中颇为欣赏。

    “好，好啊。”戴春风也展露笑脸：“郑副处长主持抓捕工作有功，等案子结了，一秉汇报给上峰请求嘉奖。”

    “哈哈哈……”郑界民得意的大笑，瞄了一眼嘴角挂笑神情坦然的唐枞，“戴处长客气了，这次及时抓获三個日特，跟情报处能提供准确情报有着莫大关联，要请功也不能落下唐科长。”这倒是实话，没分家情报科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根本没特务科啥事。

    戴春风轻轻颌首：“都落不下。审讯工作进行的如何，是否有其他收获？”

    说到这个郑界民脸色恢复平静，“这帮混蛋骨头挺硬，三個都没开口，下面的人加紧审讯，争取今晚能有所收获。”

    戴春风听罢也没觉得奇怪，“在情报行业里时间最宝贵，理论上超过十二個小时，即便得到口供，也基本失去该有的锋利。要抓紧时间，尽量留活口。”扫了一眼唐枞，心里想要不要把衡宇喊来帮忙审讯，想想还是算了，

    “以让日特开口为主，真假不论，先拿到口供再说。那个……调查处的人要收敛点，人留着有用，别给折腾死了。”

    郑界民满口答应，也明白戴春风意思，他今晚主持审讯工作，恐怕要熬到天亮。

    戴春风安排一番，把电台跟密码本提走，临走前王天沐偷偷给献宝了那把袖珍手枪。

    三人回到洪公祠，都快十一点了，院里还灯火通明。衡宇在门前等候多时，这会没多少人，也就没遮掩，何况还牵扯案子。

    进到办公室，衡宇问候一番把事情先简单汇报，“几封信，只有一封没有标注地址，署名‘白辰’，属下没有私自打开。”说话把信封放在桌上，撤身站在一侧。

    戴春风捡起来查看后，小心扯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啥玩意也没有。

    “唐科长，柜子里有显形药水。”

    唐枞也没废话，找到药水涂抹在纸面上，放在蜡烛上烤了烤，字迹就显现出来。

    瞄了一眼，送到戴春风手里：“不好搞，一连串数字，日特做事小心谨慎，多重防备，掉在陌生人手里也就当草纸用了。”

    戴春风皱眉审视，半页纸阿拉伯数字，这需要配合密码本才能解析。可这东西要知道如何分段才行，差一个字，差之千里。

    只能找到收信人才知道内容，按照刚才衡宇描述，怕是很难找到，此人定是白天去取信，听到周围闲言碎语，或者干脆就住在附近，势必不会去取信。

    “说说，这事还有追讨可能吗？”

    唐枞扫了一眼低着脑袋数蚂蚁的衡宇，笑笑把纸递给聂霆锋。聂霆锋接过审视后转手给了衡宇，这事不好办，要靠算卦可没戏。

    衡宇看着半页纸数字脑袋大，只能回话：“属下觉得可以试试，或许能找到这個收信人。”

    “哦，说说看。怎么找，方向在那？”

    衡宇回道：“属下认为，日昇洋行的日特分子，可能仅仅是個联络员，而且这個联络员跟着宁缺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戴春风掏出香烟点上，提提神，大晚上够累，听到衡宇这般说也没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