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讨没趣的事衡宇不会干，既然人家不搭理你，那就闭嘴好了。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喊来日本服务员点菜，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

    “来個刺身拼盘、寿司、天妇罗，甜点来份羊羹，汤品……这個味噌汤。”

    李志群虽然夹着烟卷静静喝茶，却耳聪目明，他觉得眼前这小警察有点不简单。

    菜单可都是日语，服务员说的也是日语，小警察居然翻看着没啥违和感，到有点如数家珍。

    “刚才点的来双份，再来两瓶清酒，就这些快点送上来。”看了看女服员身材：“恩，安排個艺伎助兴。”指了指李志群：“这位长官付钱。”

    “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

    衡宇这段时间日语没白学，声母韵母搞清楚后，学起来不算很难，简单的“请稍等候”听的懂，挥挥手让其安排。

    也没去管李志群，自顾自掏出香烟，摸了摸火柴落在警服口袋里了，“长官借个火。”

    李志群暼他一眼，扔给他個打火机，吧嗒，点燃后开始吞吐，哪里有点小警察的觉悟。但此番种种到让李志群更不敢乱来，说明人家有底气才敢当面不懂规矩，撒野！

    等菜品上来衡宇自顾自胡吃海塞，嘴里塞的满满的不忘提醒，“吃啊长官，小鬼子菜做的一般，勉强能下口。”

    李志群没啥胃口，好奇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吃。穷家富路，怎么，去过日本？”他还是知道衡宇家徒四壁，从小要饭长大，没见过啥世面的“野草”。

    衡宇举着铜筷子晃了晃，“就那几样，我之前跟几個有钱人吃过，日语也学了点，哪天马踏京都看樱花时或许有用。”

    李志群笑笑：“你倒是好心思。”在他眼里，衡宇只不过运气好些，有些机遇的小瘪三罢了，跟他有着本质区别。

    也没在搭理他，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对于艺伎表演他欣赏不来，画的跟鬼一样。到是衡宇個没心没肺觉得挺好看，喝着清酒不忘欣赏，李志群对他评价只有四个字：安于享乐的俗人。

    临近中午，下属终于传来消息，先是宁海看守所的，“组长，张武赵龙撂了，每次都是听从大队长李明安排，负责跟囚犯传递消息。参与过几十次私相授受，已经把家给抄了。”

    “至于那个李明，开始还咬牙硬挺，一根铁签子扎进去就老实交代了。说是收钱办事，但没见过人，每次都电话联系，事后到老街巷一家店铺找掌柜拿钱。据他所说，两年里传递过的情报不计其数，非法所得几万块，至于背后之人他没见过。”

    “家给抄了，老婆孩子通通送监狱看押。三個混蛋要如何处置，请组长明示。”

    李志群挑挑眉，扫了眼自顾自吃饭的衡宇，看来这小子没乱说，“对于这种党国败类就要杀一儆百，私通红党跟日特，死罪！提交报告审批后直接送他们去地府报道，家产如数充公。”

    “安排人，先把那个商店老板秘密监视起来，底子查清楚。老婆孩子看起来，等晚点再处理。”

    “是！”

    李志群看向衡宇：“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这有啥好吃惊的，本来人家特务处就锁定了，只是没抓罢了。调查处插手，逼着人家把内部都更换一遍，看来今后想要再有所获，难了。”

    李志群到不在乎，早晚的事，换不换也跟调查处没啥关系了。

    正说着话，下属急急进门瞥了眼衡宇，低声汇报：“组长，替身死了。毒杀，饭菜里有毒，送饭的警察也死了，厨子知道后吓傻了，似乎不像厨子所为。”

    李志群眉头紧锁，还真有人到警局光明正大杀人，这是打算把屎盆子扣在他脑袋上。

    好胆！居然敢算计他。

    “警察是自杀？？”

    “是。死在羁押室里，像是看他死后就服毒自杀了。”

    “哼！想要来個死无对证，还是觉得死了就能逃脱罪责！”李志群有些出奇愤怒：“去把他家人都控制住，警察局里调查一番，看看从秦淮到总局这段时间他接触过谁。替身尸体直接送走，莫要让人看到。”

    “是！”

    李志群闷闷吸烟，好悬今天要担责，刚刚授勋的党国功臣被毒杀，且死在警局，参与人员都要受到责罚。

    看向风轻云淡的衡宇，“怎么，躲过一劫，不害怕吗？要是没我，你可能死在里面了。”

    衡宇美滋滋喝了口，放下酒杯笑呵呵道：“害怕倒不至于，我被带走那会特务处应该早就知道了。警局里安排個人看着问题不大，何况，他想杀我也要有那能耐，明知有人要害我，怎会进食。不过，还是要感谢一声，带我来吃顿大餐。”

    李志群狐疑望他，感觉衡宇有些胆量，且有点脑子，这也就难怪会得到封赏了。

    趁机会衡宇向李志群请教了个问题，“这位长官平常如何御下，看起来下属对你满敬畏的？我带了两队人几乎都是叛徒。”

    李志群听罢笑了，神情中总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端起酒杯喝了口，吧嗒几口香烟，挑了挑眉看向衡宇道：“看你机灵传你两招。国人最善藏私，顾己而失彼，摇吹鼓舌，尽显龌龊。想要做好特务这行当，首先就要抛弃良心这东西，当你真正抛弃后，许多事也就无往而不利。”

    “下属要背叛你，你就要杀他全家，来震慑其余人。让他们知道选择背叛一個善人跟一個狠人所承受的代价是几何。”

    “警局背叛你的警察，只为一身皮，却忘记你对他的好。选择背叛你那刻，彼此已经成为仇敌，你不杀他，他早晚会弄死你！这是利益诉求与自身性格而做出的决断。”

    “所以，做长官心要狠！”

    看其听的认真，决定在说两句，“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我懒得用，太烂。逼其入绝境，在以救世主姿态收拢，风险太大，我不屑用。”

    “钱、权二字你要好生参悟。”

    “分赃那活太没品，要懂得给下属制造机会。偷拿了钱就要努力表现，哪天东窗事发也好功过相抵。千万不要觉得自身很精明去揭露，那样下属没有用心帮你的。”

    “御下，在于自打自招，在于你没想怎样，下属却给你把事情都准备好了。除了威势，多以规矩为主，你立的规矩，谁破坏了就要杀鸡儆猴，狠狠地打杀！一次就在内部传开，今后自然无人在敢乱来。”

    “权，职权范围。你可以让他升职加薪，也可以让他寸步难行，要有能随时左右其命运的能力。这种能力多以你在上层布局来助长威势所得，给他一种跟着你很坚挺，前途无量的感觉。同样，出了事能风轻云淡摆平，下属自然把你当神敬奉。”

    衡宇吧嗒吧嗒嘴，无话可说，首先他心不够狠，到现在没杀过人。后世熏陶二十余载，性格养成非一日之功，基础太差，自己都风雨飘摇，何谈给人希望。

    “受教了。”

    李志群挑动着生鱼片，给他出坏主意：“我看过一本书，教你如何培养死侍。培养者会假扮敌人杀死其父母姐妹，在以恩人姿态培养其成为忠心下属。这一关，考验你是否有心，有心则事败；反之，利用其子杀其亲人也为未尝不可。”

    衡宇偷偷观摩眼前男子，此人心狠，要小心，最好离远点。

    两人吃的差不多那会下属来报，“组长，哪混蛋有点故意为之，两个小时接触了不下百人，就算里面藏着日特，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人已经暂时看押起来，如何处置请组长示下。”

    李志群剔着牙，神情赖赖，看向衡宇：“要杀你的人也许还藏在里面，你打算如何？”

    衡宇知道是田有禄手笔，或许他已经找到新小组，看来是时候收网了。这货想要坑害自己来着，绝不能多嘴多舌，要是之前或许会忍不住多说两句，现在不会，装傻充愣最明智。

    “呃，我没想法，能躲过一劫就不错。况且这里是总局地盘，我相信总局会给我一個说法，调查处也不能放任日特乱来，一定要替属下讨回公道。把这帮天杀的玩意，绳之于法，赶尽杀绝！”

    愤青！

    李志群在给他打个标签。而且是色厉内荏的愤青，不知道勋章如何获得。想了想：“先安排人进行排查，看看从秦淮过来，在警局这段时间谁打过电话，谁外出过。上百人，他到能招惹是非，档案调出来先研究研究，谁能逼着他死的心甘情愿。”

    “是！”

    李志群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扔桌上，起身道：“衡警官要不要去看看，有所收获也能交差。”

    “看，必须跟调查处学学如何抓日特，积累经验，争取早日脱离那苦海。”出门前把自己捯饬一番，都死了的人再出现日特全都明白过来。

    衡宇混迹在人群里，赶往警局。原本李志群毫无所获，就想借助有人来杀衡宇的机会，抓到背后日特，如今能否如愿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