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了。

    衡宇待在市立医院一星期，总算恢复些许，能下地正常行走，能吃进去饭了。

    短短一星期，瘦了五斤，每天依靠营养针续命。持续的高烧不退，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差点过去，可见这次刑讯力度。

    吱嘎——

    房门轻轻推开，虞楠提着暖瓶进屋，看到衡宇站在窗前发愣，心里有点难过。

    ——他变了。

    这是虞楠感受到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没有之前的嬉笑温存，偶尔说几句黄段子打趣她，此刻的衡宇像极了一個特务。

    这让她害怕，也彷徨起来。

    她没问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衡宇经历过严刑拷打。根据医生的说法，肋骨断了两根，差点把心脾刺穿，小命不保，能活着算得医学奇迹。

    听到动静衡宇转过身，看到是虞楠，难得展露几天里为数不多的笑容，“这几天辛苦你了。”

    实则虞楠确实很辛苦，没白没夜照顾他，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这可是妻子才尽的义务。

    “说什么呢，这都是应该的。”来到桌前给倒了杯热水，“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行了。”端着水杯近前递给他，“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这段时间都瘦了许多，要好好补补才行。”

    衡宇笑着接过水杯，“吃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

    “贫嘴。”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房门被敲响，虞楠眉头微皱，这几天得到消息的人总往医院跑，都被她挡了回去。

    些许不满道：“又是谁，真讨厌。”

    刚说完房门就被推开，雷震雨提着個果篮进门，笑呵呵调侃：“没打扰你们小俩口忙正事吧？”

    虞楠还真认识雷震雨，当初装逼去姚家巷时远远见过一次，被打趣脸颊微红，倒也没觉得如何，“雷科长您来了，还麻烦您跑一趟，实在太客气了。”

    雷震雨点点头，对虞楠表现及长相都很满意，不算精致的美，却是贵气美，脸型轮廓非常大气。待人接物，也算得体，心话衡宇这小子有福气。

    “衡夫人客气了，衡宇隶属调查处情报线人，此次遭遇身为长官来慰问是情理之中。”

    虞楠客气般接过果篮，示意雷震雨请坐，自己赶忙去准备茶具。衡宇居住病房属高档病房，套间；里间是卧室，外间能接待，一切用具都非常齐全。

    衡宇见到雷震雨也是敬礼客气一番，虽然身体能活动，但不能做太强烈的运动。

    两人来到沙发前端坐，看向明显消瘦的衡宇，“身体恢复的如何了？看上去脸色要比之前好很多。”

    衡宇在侧位端坐后，客气回道：“医生的意思，不要做强烈的动作，正常行动没问题了，全面恢复可能要几個月。”

    雷震雨些许愤怒道：“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东西，放心，这件事调查处定会给你个说法。”

    刚好虞楠把茶送过来，衡宇摆弄着茶具开始泡茶，笑呵呵道：“没关系，当时那种情况任谁都会这般做，卑职只不过运气差点，最起码保住了小命。都是为党国工作，难免出现一点误会，年轻张狂，受点教训就当历练了。”

    雷震雨眼皮跳动，听其话语毫无怨气，仿佛真的就当历练一样，可任谁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都会铭记在心，越是轻描淡写，说明心里越恨。

    经过这次教训，说话做事更有章法了，等彻底成长起来将是位可怕的对手。

    “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这次来看你，也带来了徐处长的问候，希望你早日康复，重投入到工作中。”

    衡宇给雷震雨沏茶，并表示感谢，“麻烦雷科长代为转达卑职谢意，定不负所望，在今后工作中努力学习，争取在为党国建功。”

    “好好好。”雷震雨也是满口答应，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恩，好茶。我看你这泡茶手法行云流水，颇为考究，不像刚刚习的，给茶叶本身增添了三分颜色，很不错。”

    他是谨遵徐恩锃叮嘱，尽量安抚衡宇，希望在今后工作中不要乱来，稳定局势发展。

    没着急谈工作，硬是拉了半小时家长里短，这在雷震雨做事原则中极少出现。

    期间虞楠只是洗了点水果，然后去到里屋关上门收拾房间了，并没有参与两人谈话。

    雷震雨觉得时机到了，这才说起正事，打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沓资料，“具体事情我不清楚，按照徐处长要求，从调查处在南京各处潜伏人员里挑选了三十七份档案。每個人都兼具特长，且有三年兵龄，服从命令，忠诚度没问题。你可以从里面挑选看好的人员，有要求可以提出来。”

    衡宇接过资料，仔细翻看。

    资料简单，并没有附带照片，所以只能从個人能力上面做挑选。基础都差不多，各自擅长领域不同罢了。

    衡宇边看边筛选，最后从三十七人里面挑了十二人出来。

    “雷科长，麻烦让这十二人准备一下，卑职要单独见一面，筛选出五個人，时间雷科长看着安排。”

    雷震雨点点头，按照徐恩锃所说，衡宇有要求尽量满足，只是好奇挑人干啥，同样好奇衡宇都挑的啥人。

    拿起选好的资料查看，等看完不仅喵了衡宇一眼，十二人中有四人因为违纪被降职关押过，至今仍有一人在军人监狱里关押着。

    整个档案里也就这四人不怎么听话，经常违反纪律。而且十二人中居然有七名女性，他都怀疑衡宇有些饥不择食，这些女人可都结了婚，上有老下有小的，虽然优秀但事情也多。

    “这個……”他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干啥，但好歹要劝劝衡宇，“里面有几個武力不错，枪械也精通，要不要重新选择一下？”

    衡宇选择主要为潜伏做准备，而女人相对来说要目标小，容易隐藏，做事方便许多。

    “多谢雷科长好意，就这些吧。主场作战，真有事到时寻求调查处帮忙也方便。”

    雷震雨想想也对，只要在南京甭管做啥，调查处绝对掌控。

    “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尽快通知他们过来见你，时间的话……身体要是吃得消就下午约见吧，毕竟徐处长那边还等消息。”

    “可以，说句话的事。那麻烦雷科长安排吧，等确定好名单，到时在跟您汇报。”

    雷震雨点点头把没被挑选的人员资料收走，“这些资料都要严格保密，除了你不能透漏给任何人，否则军法从事！希望你能够明白。”

    衡宇也明白，保证一番。喝茶功夫房门被敲响，聂霆锋提着果篮进门，看到两人笑着跟雷震雨打招呼，“雷科长够着急的，这么快过来对接工作。”

    聂霆锋如今是职务少校，级别低。雷震雨认识他，点点头面色平静问：“聂组长也过来对接工作？”心里好奇，衡宇只是个小警察，需要两处都过来谈工作吗？要谈，那也是警察局过来。

    聂霆锋打着哈哈，“有点事要跟衡宇交接一下，你们先谈。”

    雷震雨也喝的差不多了，没必要跟特务处搅合，起身告辞离去。衡宇把人送走才回来跟聂霆锋闲聊。

    中间的事聂霆锋前几天都跟他沟通过了，知道戴春风有意要考验他，在经历酷刑时会不会主动暴露身份求救，好在衡宇也有几分硬气，这会算基本过关。

    聂霆锋端着茶杯好奇问：“雷科长给你送资料了？”他知道要组建特别行动队的事。

    “是，挑了十几个看上去不错的，下午见见，调查处那边就定了。”

    聂霆锋呷了口茶，点点头：“原则上特别行动队归属两处管辖，人事档案单独建档。特务处有你带队有很大优势，局座意思，你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要做两件事。”

    “第一，暗网计划要尽快落实，争取年底之前能送进去十几人。第二，特务处毕竟刚开始起步，人员少，没什么威势可言。警务系统归属后一直没有行动，等你恢复身体，回警局报道后，可以对内部开始清洗，换血。”

    “警务系统要彻底掌控在特务处手里，火候你自己掌握，只要能说得过去，特务处都会兜底。”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衡宇遭受刑罚，刻意针对，他相信警务系统也有参与。刚刚好成立特别行动队，大摇大摆参与聚会的都属于关注重点。

    携仇恨而来，刚好泄私愤，顺便发展一下特务处。后期军统十几万之众，其中警察队伍占多数，军统特务分多种类，像潜伏在警务系统的特务就属公开身份的那种。

    这一点目前衡宇符合，潜伏各個部门收取情报，不能公开身份，类似秘密特务种类。

    划归特务处这种内外勤人员，保密工作相对来说没那么严谨，只是普通人很难发现罢了。

    让调查处或者红党、日特，轻易能辨别谁是特务，毕竟太明显，内部纪律差，人员复杂，想要彻底保密非常难。

    目前衡宇算是基本做到保密，有警察身份掩护，两处公开线人，说是就是，说不是也没问题。

    看来戴春风打造好棋盘，准备开始落子，经营他的特务王国了。他在中间扮演一個什么角色呢？

    “田有禄被抓，宣告青田小组彻底覆灭。他在警局里的政治遗产，还没清除，田刚已经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关于特别行动队人员方面，你有什么意见？处里老人总共三百人左右，且目前都在紧急调派人员到各個一线城市建立站点，抽不出太多人。”

    “到是刚从各地警察学校，以及黄埔军校，包括党国军中吸收了几百人，目前都在宁海接受相关培训。”

    “好处呢……都是新兵蛋子容易培养；坏处没啥经验，做事难免出现问题。但目前特务处也抽调不出人来，还牵扯保密问题，所以，从新人里挑选人员也属无奈之举。”

    衡宇点点头表示理解，特务处虽然成长两年，但跟没成长一样，多少都在总结经验。最近月余才开始发声，相比调查处威势，天地之别，能有点新人就不错。

    “那就从新人里挑选吧，直接入职秦淮刑侦科，以能力见长，档案属下就不看了。挑选方向着重武力与枪械，狙击与单兵作战，对火药精通，懂爆破为主。凑十個人过来属下筛选出五人，晚上吧，省的跟调查处碰到一起。”

    这倒不难，党国人才济济，挑选几個有特长的士兵轻而易举。

    “行，晚上让他们来见你。挑选好后直接划归警务系统，個人资料到时会给你一份。”

    “前段时间交给你的任务，那个刘玉娥，负责潜伏的人员培训差不多了，你这边回警局后要尽快行动起来。收到消息，她女儿过段时间会从天津过来看两老，抓住机会，如果能在天津日本领事馆里安插一颗钉子就完美了。”

    聂霆锋交代一番喝了几杯茶离去，虞楠听到动静才开门出来，狐疑看了衡宇一眼，她隐隐约约听到些事情，奇怪他好像要做啥大事，两個特务部门都来找他商量。

    不过她没问，近前收拾着茶杯，“前段时间你交给我处理的房产与赃物都处理完了，总共换了三万两千多点，差的给补到五万。你抽时间把钱给人家，免得到时找你麻烦。”

    “啊，好。”虞楠不提醒他都差点忘记了，主要最近心思没放在钱上。

    虞楠出门洗茶杯功夫，又有客人登门，这会来的人有点……恩，怎么说呢，想见也不想见。

    孙舞阳携吉田雅美提着果篮进门，看到衡宇还关切询问一番伤势，衡宇假模假式客气回应。

    当初孙舞阳让他从监狱里带出一份人员名单，后来一直没见，赶上这么多事。

    示意两人请坐，衡宇给倒着茶，“舞阳姑娘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等我出院就送过去，这会不方便。”

    “不急，不急。”

    孙舞阳端着茶盏笑眯眯观察他，感觉没以前阳光爱玩了，可能经历过毒打后懂事了。

    她当然知道里面的事，而且清清楚楚。对于名单可要可不要，本来就是试探他的，这会没出事，说明衡宇还算靠谱。

    就调查处一番刑讯，聪明的话会交出名单换命，可他没说，这让孙舞阳非常满意。

    说了会话了，才开口说出她来的目的，等听完衡宇觉得这么多天布局，受得委屈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