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上，石秀转动绞盘，拉动绳子将越营带出水面。

    这是大船采珠联合作业的常用方式，能节省下海之人的体力，当出现抽筋之类的危险，也可以及时救援。

    前提是人多工具大，人少船小就别费这个事。

    “你上来歇会，顺便给阿问讲讲养珠的故事，我下去换你。”

    越营擦干水珠，披上外衣，咕噜噜喝着水。

    “阿问想养珠贝？”

    “我想了解了解。”苏问点头，“采珠风险高，收成不稳定，若是能养贝，岂不是能提高产量？也能让大伙的日子安稳一些。“

    越营摇头：“想法是好的，可是剑溪附近数州，都没听说哪族以养贝出名，以阿问你的聪明，就应该想到其中的困难。”

    “你别卖关子，给阿问讲清楚就是。”刘怡笑道，“他毕竟才十六，跟明叔下海采珠不过两三年，哪懂这么多门道。”

    越营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阿问，看你发号施令，我总觉得你跟我们一般大，以为你采珠很久。”

    “小事而已，你还是赶快讲原因吧，我都快好奇死了。”

    甲板上，众人应景大笑。

    “养贝有三关，选贝母、投珠核、圈养地，这第一关，就彻底难住我们。”

    越营坐直身子，摇头晃脑，这模样看得苏问发笑，怪不得叫“小夫子”。

    “贝母有两种，一种性情开朗不怕人，贝壳常开常闭，别说圈养，就连采集都简单得很，珠民各有秘法叩开贝壳，无伤采珠之后，还能放入新珠核，大海就能帮他们养殖。

    这第二种，说是胆怯敏感也好，高洁傲岸也罢，受不得惊，见不得人，一旦过了人气，立马闭合贝壳，任我们想尽办法，再如何引诱，都不开壳，只能掘开。

    剑溪州位于天鼎海域，能生存的都是第二种贝母，根本到不了第二关，还谈什么养殖？就连我们的日子过得都不如华阳两海。”

    苏问道：“你是说两种贝各有海域生存，换了地方就活不了？”

    “我爷爷是这样说的。”

    苏问看向桶中的珠贝：“也就是说，这些珠贝再也不会打开？这可不符合求生本能。”

    “放回原地，安宁一段时间，可能会自己打开，但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

    苏问明白越营的意思。

    一受惊一见人就闭合，等它自发打开也无用，况且珠民把你捞上来，费了那么大功夫，没有玄珠也要吃你的肉。

    “玄珠鱼呢，能不能圈养？”

    越营没想到苏问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也不能。”

    “为什么？”

    “同样的三关，鱼母极其灵活，很难捕捉，产出时日久，两三年才能像样，最关键的是鱼比贝容易死，圈起来死得更快，到头来劳神费力一场空，任谁都接受不了吧。”

    一番谈话之后，苏问不住咂舌。

    以他角度，举凡一个人多势众的集体，懂得利用智慧，就不可能不研究保命法子，而扩大玄珠生产，无疑是利器，倘若剑溪数州真没有养贝养鱼专业户，其中困难可见一斑。

    乾坤洞天能不能担纲重任，仍是个未知数。

    最关键是模拟环境，至少十米深，沙泥细流温度适宜，要搞定这些东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还是先昧着良心，整一整套路，稳定局势再说。

    黄昏。

    破浪号上一片欢腾。

    越营声音颤抖：“至少八升玄珠，八升！我们十七，不对，十六个人就采了八升玄珠！”

    苏问给他们布下标记之后，就独自驾舟远去，以锻炼功法为名，自己去采珠。

    毕竟创业初期，老板需要干活。

    而他们十六人分工合作，得珠八升以上。

    八升！

    倘若平分，每人算得份额半升，这样一百天就是五斗玄珠。

    还怕交珠不够？家家户户都能出修行者！

    众人看向苏问的眼神，充满敬佩，仿佛面对的是采珠之神。

    “这是我们破浪号的绝密，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出去。”

    兴奋过后，智商占领高地，越营冷冷扫过众人。

    “小夫子当我们傻的不是，这样天大好事，岂能告诉别人，不是撩拨别人来抢？”刘怡果断表态，其他人跟上。

    苏问却面带微笑。

    “不，不仅不能保密，还要宣扬出去，让他们得知加入破浪号的好处。”

    越营大惊，连忙劝道：“不可，引来外人觊觎该怎么办，尤其是王氏。”

    苏问道：“倘若你没有亲眼所见，会相信有这样高超的采珠秘术吗？”

    越营摇头：“不信，若有如此秘术，一旦流传出去，斗珠部就不可能只年交一斗玄珠。”

    “是啊，你不信，他们自然也不信，所以我们要先让他们相信，最后再告诉他们是假的。”苏问道，“这件事才是机密，关系着破浪号乃至古越族将来，能不能正本清源，万望兄弟们，一定要演好这场社戏。”

    众人并不理解苏问的意图。

    然而见识到他的寻珠神能后，已经完全没法将他等闲对待，何况破浪号众人的未来，都要依赖着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听从。

    当天夕阳垂落。

    破浪号靠岸。

    大网捞来的海鱼成筐成筐搬上来，莽撞的石秀不小心摔裂装有玄珠的筐子，玄珠滚落一地。

    当时，渡口之人尽皆知晓，破浪号十七人日采玄珠八升，另有海鱼无数，准备运到邑城售卖，留一部分作为商号成员的福利。

    瞧见热闹的人，只当是他们运气爆发，撞到玄珠贝窝，并不意外。

    岂料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连续四五天，都是日采玄珠七八升。

    与此同时，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破浪号主苏问有采珠秘术，能提高玄珠产量，而他此人就是凭借秘术，攒到足够玄珠修行，现在凡入破浪号者，皆是手足兄弟，能按劳分配玄珠，同享破浪号好处。

    古越族沸腾，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贪婪好奇心思，摸黑往苏问家走去。

    谁料全是心意相通之人，竟在门口排起长队。

    苏问早有预备，不仅安排刘怡杨芳等人，分发茶水干果，还非常贴心地一对一接待。

    “破浪号兄弟亲如一家，共同进退，这是毋庸置疑的，按劳分配玄珠，更是我们成立的宗旨……”

    说得天花乱坠，把过来问询的人，整得五迷三道，兴冲冲问道：“怎么入号？”

    “纳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