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前辈，感谢蜃楼，感谢伟大的斗珠部族。”

    苏问没去追问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关心蜃楼是否赔本，不关心他们想干什么，只知道好处抓在手上，就是自己的。

    成就琉璃道体，对自己有偌大好处，其特性坚固，金身无漏，无惧元气磨炼，能省却采气境的和气液，凑一凑元石就能突破养气。

    能少一些束缚，就是极大的进步，至于搏命，呵，人生一条命不就是用在某个时候，搏一搏吗？

    灰衣老者似乎没见过这套，看得有些发呆，竟是瞧完整套表演，才说让他等着，转进一间密室，取出一枚玉镯。

    “八阶玄珠贝母产的金珠，一百二十斗，评天级下等以上，七阶狂雾犀的金角四斤，天火降世灼烧空冥石得来的天火精四斤……总计，六百三十五斗金珠。”

    苏问双手捧上，小心翼翼接过玉镯。

    “我再给你讲讲重修蜕凡的要点。”

    苏问一愣，遇到好人了？

    灰衣老者盘坐在蒲团上，令苏问张开五体，骈起食中二指，激射元气不断点在周身重要窍穴。

    何处凶险，需要小心，何处重要，需要反复，一一讲明。

    苏问心中五味杂陈，想起上一位这样指点自己的林简。

    “前辈功深造化，区区数言，令我震耳发聩。”

    苏问诚心感谢，顺着灰衣老者的友好态度，问了不少修行相关问题，算是恶补知识课。

    过后，他将缴获的空间腰带和一些零散玄珠，跟灰衣老者交换补元丹、辟谷丹等生活必需品，不免提到为什么空间腰带这么大，里面空间不足一方，玉佩玉镯这么小，却能装下上百斗玄珠。

    “炼器成就，非但与炼器师境界、所用材料相关，更受营造巧思影响，若是用主要求小而精，炼器师绞尽脑汁也要想方设法实现，反之亦然。”

    随后，苏问脱下来时衣袍，递给灰衣老者，便被安排进地下密室潜修。

    重修有先前基础，不需要二十年，顺利的话数个月完功，不顺利的话也就一两年。

    考虑到此地处处透露诡异，灰衣老者善恶不明，苏问决定还是入洞天加速修行。

    没有两全法的道理，他已经被现实教得明明白白，就像而今选择重修蜕凡九死一生一样，既是为了少一些控制，哪怕一个境界也好，也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成就，能应对那些比鼎南七还厉害的人物。

    诚然他可以在密室修行，避免被人发现洞天的秘密，可是一两年功成的话，蜃楼能耐心等他到那时吗？万一还有什么审查手续，各种配合调查，岂不是时时刻刻处在风险中，白白耽误时间？

    落袋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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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老者走出地宫，将衣服托付给掌柜，掌柜很快挑选出跟苏问身形相似的伙计，扮作醉醺醺的样子离开落魄酒家，走远之后再从后门绕回来。

    他则来到一尊神像面前，燃香插炉，道：“禀鼎主，苏问选择重修蜕凡。”

    “果然是风浪中的古越健儿，跟卷宗显示一致，喜欢搏命。”

    烟尘晃悠悠凝聚在神像头颅，显出朦胧人影。

    灰衣老者迟疑道：“我觉得他不是喜欢，而是无奈。”

    鼎主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无奈？是啊，在斗珠部族谁不是无奈呢，若不是无奈，谁愿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舍生忘死赴汤蹈火呢。”

    灰衣老者静静等待人影感慨。

    “看来剑溪州传来的情报没错，六月之变苏问真在海上看到什么东西，只是陈影向来奸猾狡诈，怎么会平白泄露秘密给一个陌生人？他肯定知道，此事一出，所有经手六月海市的人，都会被列入排查对象，何必费尽周折传回三个名字？”

    “重点可能在修行速度和体貌变化上。”

    灰衣老者答道：“以剑溪上交案卷看，苏问确定是十六岁录籍修行，对比而今体貌和古林简、古林羽所描画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有五岁的差距，这还是建立在一次蜕凡，改善身体的情况下。

    不到一年连踏三大境界直指采气，连王漛那小子都不能媲美，可知苏问秘密之大，以陈影的奸猾，或许是危机之时，看上这副躯体，故意说秘密引苏问上钩，乱他心神，以期……夺舍入主。”

    “合情合理，符合陈影的调性，他刚入七阶，元神不稳，若要夺舍，要么刚死之人，要么心神大乱，我从来不高估他的道德，然而……”

    鼎主道：“苏问身上没有一点陈影的气息，若是被绞杀在识海里，哪怕屡屡残魂，我都应该能感受到那种跟躯体截然不同的气味，相反，我非但没感受到陈影，反而嗅到接引花的味道。”

    “接引花？”灰衣老者动容道，“谁下的？”

    “不知，味道已经很淡，估计是蜕凡之前下的。”

    灰衣老者沉默：“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我忽然有些理解古林简的滋味。”

    “哈哈哈，我跟林简岂能相提并论，他制不住的人多了去，到我脚下不都是乖乖屈服？”鼎主道，“我们应该考虑，如何最大化发挥苏问的价值，否则我们前期投入，全都折本，特别是古林族惨死的精英，那可都是蜃楼后备，最可靠的人选。”

    灰衣老者道：“古林族惨案，应当怪在金战锋和王漛身上吧。”

    “若不是被苏问拖累，王漛怎么会注意到古林族呢？”

    “他野心勃勃，想要当古越中兴之主，若在鹤鸣壮大，古林就是绊脚石。”

    鼎主被反驳得无言以对，因为确实有这种可能，既然不能高估陈影的道德，凭什么王漛就能高看一眼？人家就不能借着发泄的名头，提前布局打击对手？

    灰衣老者继续道：“苏问是个聪明人，他未必就不清楚陈影叫他传信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临走前还杀死两名蜕凡司吏，究其原因，不就是觉得古林族瑟缩，没能给他铺平接洽蜃楼的道路，自己过来一搏吗？

    他对重修蜕凡和六百金珠的赌局，问都不问，可见意志坚决，这样的人物是能跟王漛媲美的人杰，不应该对他轻忽不尊重，否则难免步林简后尘。”

    香气颤动，显示鼎主的内心颇不平静，整顿思绪，刚要跟灰衣老者继续辩经，就感到一股奇异波动，在地宫四散。

    “甲字密室，有人正在引气入体。”

    “什么？”

    灰衣老者大惊失色。

    “甲字密室住的是苏问啊，他不应该正在重修蜕凡吗？”

    “看来你对他的评语，不是很准确，这样的人，不值得尊重。”鼎主冷声道，“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