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晚明送来自身精血一团，六十斤淬气液，六十斤元玉，地级中等护心镜、地级下等流云剑，以及目标相关情报。

    “天鼎开不了海市，少了行者们供奉，总部资源亦匮乏，这已经是东拼西凑。”澹台晚明道，“护心镜，炼化后遮蔽前后心，以你神血造诣，只要不被人洞穿头颅和后心，再大的创伤都有挽回余地，记得斩血经修行不要落下，这是能保命的东西。”

    苏问一一清点，收入空间玉佩。

    “鱼龙变媲美神术，非神血不可承载，没练过斩血经的人，体无神血，根本留不下本源模仿。”澹台晚明背负双手道：“凡血松散，载不了大道本源，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否则将来你遇到旁人，一样可以验证。”

    苏问不管，兀自收起，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这副作派，引起澹台晚明的不安，只能按下疑虑。

    “越快越好，尽快把信息牢记。”

    苏问默默点头，转回壬字密室。

    乾坤洞天，没有元气持续供应，鱼龙印吞噬元气的风波慢慢止息，重新恢复玄黄之色。

    苏问确定鱼龙印的确蜃楼之物，甚至是斩血经修行者独掌，神性之血就是密钥。

    双手贴上去，断断续续的经文传出。

    “大道如刀，斩凡明道，去芜存菁，神血笑傲……”

    足本的斩血经和鱼龙变。

    蜃楼跟部府一样，都留了一手。

    苏问毫不意外，这是作为工具人的觉悟，只是各个分部用同一套系统，就活该牵一发动全身。

    他也因此明白斩血经不能轻传的缘故，这是直指蜃楼核心的钥匙。

    苏问不会天真以为，天鼎蜃楼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单是不培养感情，只是通过考验和逼迫，让他不得不完成任务，走上固定道路，可见一斑。

    现下完整斩血经跟鱼龙变，更是说服这一点。

    两神术全本所言，举凡同族，体内有相同神血蕴含，哪怕没有斩凡明道，都能被上位者变化。

    何谓上位者？神血多者，等同上位，神血乏者，即是下位。

    两道神术根本就是某个大能以自己为范本，创造出来给后人修行的，只要能臻至他的状态，就可媲美仙人。

    在这其中，神血越浓，则越接近祖神，譬如狮虎一类的异兽，血脉越近祖先越强壮。

    血脉的压制，让下位面对上位，跟司吏面对仙官一样，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蜃楼留下这关键一手，明摆着将来想阴他，将之化作神仆之类。

    可惜，现在全本神术皆在自己手中，神血压制之术，亦被自己习得，到时候老子修为有成，倒反天罡，夺了蜃楼基业，你拿什么抵抗！

    只是两点，其一斩血经过分凶险，比蜕凡得道体都恐怖数百倍，动辄粉身碎骨，其二鱼龙印虽被神血激发，肯倾吐经文，但始终不让苏问元气摄入，沟通器灵。

    还有作为码农，他对程序后门这种东西比较敏感，特别是神血压制此类诡异之物，着实担心干掉澹台晚明之后，还有更深的幕后黑手。

    比如两神术创始人，若是人家一个口令法诀，就夺去神血控制权，神血浓度越高，岂不是越容易送菜？

    若非这些顾虑，苏问怕是死乞白赖也要搞来无数增元丹和元玉，一口气刚到十成神血，看看是否真能如经文所言媲美仙人。

    他喟然长叹。

    斗珠部族简直比乾坤洞天还要黑暗，什么信息都要封锁，上位者光靠信息差，就能圈割麾下精英，不同的是，部府通过控制高端修行物资，像灵植炼丹铸器法门，蜃楼则是通过海市蜃楼的黑市交易。

    每个蜃楼行者，都要严密保守自己的身份，除却相关人等，譬如推介人或同族，很难互相认识，并取信双方，蜃楼只需要充当好这个中介人，就可坐享其成。

    时至今日，苏问能清晰知道身份的蜃楼成员，不过林简林羽两人。

    澹台晚明这个总掌只知道名字，落魄酒家的掌柜伙计只知道长相。

    有些措施诚然是为了安全，可下面的人却无法，要么甘做牛马，要么无头苍蝇。

    张森岑畅林简鼎南七，这些人或多或少的毛病，真就是天性如此么？

    苏问提起澹台晚明的精血，炼成一滴，而后解析本源，不多时便化作苍老模样，凝出水镜自照，不差分毫。

    “很好，走之前，可以恩怨两清。”

    苏问自语，翻开目标情报。

    纵情流云，天鼎域武岳州纵情族人，父为族长纵情缙，母为澹台族澹台柔心。

    苏问眼睛一凝。

    “澹台……”

    第十六甲子第一年出生，九岁修行御水诀，十八岁蜕凡，得冰肌玉骨道体，三十岁采气巅峰，就职武岳州府仙情司，四十五岁养气巅峰。

    这种天赋，正好处于拔尖，却不到招人嫉妒的程度，太低了，部府不会提拔，太高了，四面八方都是眼睛。

    为人沉默寡言，多喜独自修行，斗战风格狂躁，下手经常无情。

    常用兵器为地级下等流云剑，业已被毁，澹台晚明所赠是新铸的。

    前十年供职武岳州仙情司，在北面群山击杀异兽，后六年供职清流州，在南边外海采珠击杀海兽，为部府筹集修行物资，屡立战功，从九品仙官直升四品。

    四十六岁，也就是今年七月，在外海碰到蜃楼大战巡天舰，擅自查看，牵连身死。

    同僚中有蜃楼行者，连忙扫尾，飞报天鼎总部。

    天鼎总部为了替纵情族消弭祸患，迅速制定调职计划，以武岳州仙情司发令，将他调拨至天华虹州新开元石矿脉，以返乡述职过程中，惊闻父亲伤重，为尽孝心，输尽元气而死，掩盖部府对他死亡时间的怀疑。

    现在苏问用上，还可以掩盖战力上的差距，便说为救父亲损耗太大，给他争取提高修为的时间。

    “这……”

    苏问头痛。

    简直槽点太多，不知道如何开口。

    虹州新矿用人之际，或许不管，但清流州看你匆匆离开，武岳州见你久久不走，中间牵扯这么多人和事，真能顺顺利利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接洽到天华蜃楼，获得修行物资的门道，而后若真有问题，也说不得去做流寇。”

    苏问取出淬气液和元玉，开始淬气重炼。

    水行土行各完成七炼，加上之前，就是八炼，液态元气滚动威能惊心，然而所占窍穴体积却不到十分之一，共消耗四十三斤淬气液，五十六斤元玉，澹台晚明所提供的修行物资，转眼消耗殆尽。

    前路依旧漫漫。

    而后，苏问捏着武岳州仙情司开具的调职文书，握紧拳头。

    离去之前，他要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