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纵情兄,好久不见
俯瞰整个斗珠部,就像是被山海夹在中间的一片狭长面包,次第分布四域四十八州,乘烈飞鸵从天鼎延峰至天华虹州,晓行夜宿,五日到达。
烈飞鸵,五阶异兽,翼展超过近百米,上载楼阁,可容乘客。
“一千米不到。”
换上纵情流云装扮的苏问,站在楼阁廊下,默算飞行高度跟自己驾驭剑光差不多。
而越高压力越大,消耗元气越重,越难以支撑。
若是有一天修为登顶,飞到九万里外,是否能挣脱斗珠部族的束缚呢?
怀着这样疑问,苏问度过旅程,降临虹州州府。
虹州位于华阳两域交界,本地特产是元矿、贝场和海鱼。
元矿自不必说,支柱产业,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道则爆炸,涌出一条条矿脉。
贝场则是因为此处海域的玄珠贝,属于阳光开朗大男孩型的,不怕人,若有秘法能取珠不伤,来回养珠。
海鱼更是一绝,微含元气却不凶,肉质嫩,味道鲜,是各处珍味楼分店中最赚钱的地方。
亮出官令成功进入部府,依旧是熟悉的石剑和书册,只不过院落更大更浩荡。
一路向人探听,出示文牒等物,终是来到仙情司郎官卞和的公房。
卞和身材雄壮,一脸络腮胡子显得正气感十足。
他看过文牒,皱眉道:“为何没有调遣日期?”
苏问在旁肃然而立。
“因家事迁延不知何时能成行,武岳州府只让我半年内赶到,没有约束期限。”
卞和摸摸胡子道:“这个时间不好。”
“还请郎官示下。”
“珠税清缴完成,擎等着过年休沐,你挨着尾巴过来,最多干满三月,这腊赐……”
腊赐就是年终奖。
苏问拱手道:“郎官放心,属下初来乍到,当以虹州规矩为重,便是没有腊赐也无妨。”
“你家武岳大族,瞧不上腊赐我倒是理解,只是年尾休值亦是腊赐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你的新年要在矿上过了。”
退一步,步步紧逼。
苏问无语,只能抱拳。
“谨遵郎官法令,敢问郎官,我要分到何处矿场?”
卞和端起茶杯,道:“不急,你先去录了籍册,领了袍服,洗去风尘,明日我给你批复。”
苏问愕然,实在摸不准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略一思索,纵情流云性格冷酷,又是大族,怕也不屑卑躬屈膝。
于是他爽快离开,前往内事司办手续。
“是纵情兄吗?好久不见。”
爽朗的声音从庭院响起,穿着朴素,浑如仆从的男人快步迎上来,脸上堆满笑容。
苏问心中警钟长鸣,嘴巴发苦。
天鼎蜃楼太不靠谱了,就不说虹州各种人物没有情报,我方且顾念你鞭长莫及,怎么有纵情流云的老熟人你都没介绍,玩个狗屁,你踏马就是最不配搞卧底的那个!
他板着脸,道:“我们认识?”
“我是沈过啊,三十五年七月玉鼎山西北,围攻五阶钻心蛟龙,你拉了我一把,没让我被咬到。”
苏问淡淡道:“是么?我怎么没印象,莫不是沈兄认错人了?”
沈过哈哈大笑。
“果然贵人多忘事,也对,当时场面混乱,你手持流云剑大展神威,救下不知多少同僚,忘我一个也是寻常,怎么调到虹州来了?”
苏问道:“公事。”
“还是这么言简意赅。”沈过笑道,“我来虹州已经六年,现在贝场担任执事,纵情兄来不可不尽地主之谊,晚上珍味楼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介绍几个虹州朋友认识认识,不知纵情兄意下如何?”
“不必。”苏问拱手离开。
内事司文书房。
“武岳调来,就职矿场。”
掌文书郎官李新呦呵一声,道:“还是四品仙官,前途远大,前途远大,谁来经办?”
堂中众人无人应答。
苏问越发头痛。
“郎官,我来吧。”
角落走出一人,面相普通,毫无仙官风采。
“也就是你卢宣了。”李新叹道。
卢宣带着苏问到他公房,勘验纵情流云一应牌符文书等,发放虹州仙情司袍服,颜色不变,但多点缀,能区分华阳鼎钟四域之不同。
当然还有虹州舆图,包括海域。
“若是分到海上矿场,须得记清舆图,防止撞到自家大阵有所损伤,以及有事及时求援。”
卢宣态度温和,没有什么不满和骄纵。
身在虎穴,往来人物纷繁,时刻给自己洗脑的苏问,不敢多说话,只能应了一声。
“多谢。”
“后堂有卧房,这是门牌,你可去暂歇,若是还要用膳,得去珍味楼,部府不供。”
这么奢侈?
苏问微微点头。
卢宣笑道:“纵情道友出身大族,我等比不上,有些敬而远之,道友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同袍,没有恶意。”
“我明白。”苏问道。
“纵情道友理解就好。”卢宣似有所指,道:“敬而远之的,未必坏,投怀送抱的,未必好,道友初来乍到,很多事尽可多些耐心,慢慢瞧一瞧,不必太急切。”
是在暗讽沈过么?
苏问不语,接过一应物品,回到后堂卧房盘坐。
事情比他想象的麻烦。
他原以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自己不必跟谁应酬,干好活计,积攒元石,前往海市,努力修行,简简单单。
没想到上来,仙情郎官卞和就有点鬼祟。
跟着冒出一个故人沈过。
接着李新貌似也很不友善。
然后卢宣又来进“谗言”。
光是扮演纵情流云就已经筋疲力尽,还要忧心赚钱和修行,现在又搞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苏问表示压力山大。
以不变应万变。
苏问痛下决心。
打坐一日。
翌日,卞和派人通知苏问相见,告知最终去处。
“绝崖矿场,本日速去报到。”
苏问接过调令,去还门牌。
卢宣得知之后,将他拉到一边,道:“你还是得罪人了。”
苏问道:“卢道友此话怎讲?”
“今年虹州连开三矿,尤其绝崖最凶,每日不是海兽围攻,就是元潮汹涌,夜半还有盗贼偷矿,你若是去了,没有时间修行不说,还要天天战斗,一个不慎,就是损伤己身,绝不是博取功劳的好去处。”
卢宣道:“你是得罪谁,还是没有给卞郎官好处?”
“都没有。”
“啊?”
卢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道:“你若是什么都没有,恐怕四年光景很难熬,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