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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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万年部甲申篇:文化

    廿三、儒

    理有常,势无常。理,是时间;势,是历史的表达。

    城以道而兴,这是对历史趋势的一种表达方式。兴衰,都只是表达方式。国家也好,城市也好,部门也好,个人也好。都以兴衰,表达着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文化。

    宇宙,空空如也,只有空间,没有时间。阴阳,才是宇宙的时间。兴衰演化,才是宇宙时间的表达方式。而历史,永远只是宇宙的物质。

    淄郡的物质,已不断变化,就如曲县的变化一般。

    曾几何时,因泰山之名,曲县成了天下的中心之一。曾几何时,因孔丘之名,儒学成了天下显学,天下道统。虽然没有政体,但不等于没有灵魂。文化,就是政体,就是灵魂,就是生命,就是生命物质。

    文化,就是八卦。文化,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八道成为八卦,就上升为道理,就记载为历史,就形成物质,就道统天下。

    孔子胡说八道的时候,只有颜回一本正经地听着。当一本正经的颜子,阴阳气场养成,自然吸引了七十二子。于是,众人纷纷加入八卦阵列。颜回早逝,孔子身后,儒分八卦,于是百家争鸣,于是混乱失序。

    一旦认识到这一点,淮委会举全区之力,全力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化之都,曲县。曲者,文曲星者也。

    曲县的管理者,只有一位,称院长,孔府学院的院长。学者们习惯称他曲院长,不是因为他姓曲,只是因为他是个文盲。第一任院长,本来只是孔府的看门老头,本来就是个文盲。因为说不清自己的姓氏,因为总是弯曲着身躯,学者们就称呼他老曲。当淮区的任命状下来,老曲就成了曲院长。一任又一任的院长,也都成了曲院长,都成了老曲。谁会去关心老曲呢,他既不会处理事务,又不懂科研,更不会教学。每一任老曲,都只会扫地。每一任老曲,都只是扫地僧似乎。

    而这,正是淮区要的效果!孔府学院,只供参观游玩,不负责教学。每一任老曲,负责孔府卫生足矣,负责恢复混乱秩序足矣。

    曲县,以孔府为中心,滋生出一片又一片的,混乱无序的街道、房子。混乱的不仅房子,混乱的还有学说,百余年的混乱。直到张士的横空出世,阴霾才一扫而光。

    百年来,各种学说在这里横行冲撞。儒释道,自不必说。阴阳纵横、兵家杂家、霸王道法,甚至久违的墨家,都在这块土壤浮沉。有牙尖嘴利的,喜欢与人辩论,喜欢下各种定名。总说得头头是道,充满逻辑。

    最厉害的却是一个年轻人,却是王者。王者似乎贯通儒道,王者精通典籍。他以一己之才华,重新演译经典,他似乎志于打造一个全新的体系。在他“无”的义理世界,以“无”为用,以“无”为最高境界。他的思想,祖述老庄,玄远高深,似乎识破了天机。所以他短命,王者天才的一生,短暂而荣耀。

    而在他身后,很多人却立他为旗帜,以“无”为思想,以“玄”为学说。于是他们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宇宙世界,他们试图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自由的世界,以自然无为为崇;而以名教为贵有、以礼制为己约。他们反对名教礼制,以至于放浪形骸,忘却宇宙至健秩序,忘记了宇宙契约。忘记了王者的境界,建立于义理之上。

    随着玄学兴起的,是道家的混乱,佛家的全面侵入。混乱是阶梯,佛家之“空”,踏着“无”之阶梯,冉冉升起。一时曲县,非玄即佛,非无即空,已然失序。整整失序一甲子之久。

    张士,正是在这种危难时刻,横空出世。张士,来自关中,本游学之士也。当他看到道统的失序混乱,于是立志拯救儒学道统。

    张士以太虚之气,来对抗“有生于无”的自然之论。毕竟那种的“无”,只是用来遮掩,遮掩造作有为的“有”。若有“无”,即是“有”,故无“无”也。有生于无之“无”,既是“有”这个“无”,何来谓生“有”。无中生有,即是有为,何谓无为。

    同时,批评佛家“缘起性空”是以心法起灭天地,妄意天性。以六根之微因缘天地,是以小缘大,以末缘本。以人见之小因缘天地,诬世界乾坤为幻化。自己不能穷,而谓世界幻妄。只有儒学,才是穷理尽性之学,才是道统。

    张士以太和为道,太虚为形体,以虚空即气。老子言无,释氏言空,张士则言“虚”以制衡之。所谓虚虚实实,虚既非无,亦非空。毕竟,宇宙只是空空如也,而虚空即气。重要的是,二者缺一不可,缺一即失序。

    士者仕也,为了表示尊重,后世称之张士。这也是孔府学院设立学士制的由来。每位学士身后,都入仕学院碑林,屹立碑林之中。像张士这种级别的,甚至可以登堂入室。供入学院殿堂,有自己的固定房间,永世接受香火膜拜。

    从此,孔府学院确立了文化方向,确立了儒学之路。淮区从而确立了儒家道统的思想文化主导方向。《淮区志》的记载是:百家争吵百余年,始独尊儒学。

    方向即惯性,惯性即力量。道统的力量,使得曲县的街区,不断延伸。曲县的房子,密密麻麻般分布。优惠的政策,滋生了繁荣的服务业。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一切以学者、以学生为中心,为他们提供优质服务。一些酒楼,比如安安曾经的福利院,东门家族的怡红院,都在这里开设分院,提供服务。他们甚至会每逢甲、己日,邀请学士,在酒楼举办讲座、沙龙。汉吴两地的专家教授,也以来曲县讲学为荣,美其名曰:出国访学!

    曲县的文化道统之路,在不断发展变化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而曾经辉煌的淄郡,却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中,迷失了方向。公正的只是理,只是时间。公平的却是势,却是空间。天下的三分,运河的修建,局势的稳定,农商业的发展,综合因素影响之下,淄郡的空间优势不再。

    面临同样困境的不仅仅是淄郡,还有其他城市。人们发现,淮区的资源,似乎像是水流,逐步流向运河,逐步向运河沿线商业中心城市汇聚。以炎郡,以济郡,以徽郡,以睢郡为代表的一些运河城市,纷纷崛起。他们不断吸引着淮区的种种资源,成为区域中心。他们的人口,不断增加,城市体量,也在不断扩大。城市化,自然成为了运河城市的唯一个发展模式。而繁荣城市的背后,却是对均衡,对稳定的一种破坏。城市化,犹如失序的惯性。惯性,就是方向,就是力量。

    道统的失序,有儒学的挽救。城市化的失序,如何挽救,这是淮区人民面临的新问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