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珀:春霆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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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跑船仔一

    正说着,大厅里的扬声器广播道:“拍卖即将开始,请各位嘉宾进场!”

    陆汝真冲靳巧茹点点头,就转身离开,靳巧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要细问,跟在后面叫了他两声,他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几步就走远了,靳巧茹只得先随着众人进入拍卖室。

    整个拍卖环节高潮不断,拍卖官频频落槌定价,几乎所有竞拍陨石价格都比往年高出数倍。有几块珍奇陨石成交价更是接近七位数,看得人啧啧不已。靳巧茹几乎都未曾有出价机会,她料定自己这次是要空手而返了,也不再理会竞拍,在现场四下留意寻找一番,也没见到陆汝真身影。

    拍卖接近尾声时,一名高个苗条的女人走到她身边,恭敬附身说道:“靳女士,冒昧打扰一下,周董邀请您一起喝茶,可以赏光吗?”

    靳巧茹一愣问道:“找我喝茶?现在?”随即想到那陆汝真果然和周海山相识,定是他安排会面,真是人不可貌相。便起身跟着那高挑女人,穿过大厅上了电梯,一直被带到一间vip休息室,推开门走进去,只见里面装潢高档精致,铺着西式地毯,墙两边都立着多宝阁,摆满了瓷器古玩。一个男人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把玩着什么,正是周海山,靳巧茹注意到他身后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请坐请坐,”周海山见靳巧茹走进来忙站起身来,把她让到侧边茶几,吩咐高挑女子道:“小陈,给客人倒茶。”看样子那小陈应该是她的秘书助理一类。”

    小陈答应了一声,便去烧水泡茶,靳巧茹忙客气几句,落座后周海山向她微笑道:“靳女士,这次拍卖会还满意吗?”

    靳巧茹赞道:“挺不错,这次我个人虽然没拍到,但是也开眼了,竞拍成交价出乎想象!陨石市场前景非常好,周董买卖做的令人羡慕!只是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拍到,不要紧,小陈把架子上左边第二格的东西拿过来。”周海山抬手示意小陈道:“陨石拍卖是公司新投资的一个项目,宣传为主,不指望能赚多少钱。本来这种小事情我不怎么出面,这次来可以说是受人之托。”

    说着把小陈拿过来的东西递给靳巧茹,道:“靳女士远道而来,怎么好让你空手回去,这个小玩意还望笑纳。”

    靳巧茹接过手里一看,沉甸甸的竟是一块精美陨石,表面气眼密布,还有或深或浅的靛蓝色斑纹,忙惊讶问道:“这是?”

    “橄榄陨石吧,我对这些不太懂,个头小点,一点心意,请别见笑。”周海山随意道。

    “不,不,这太贵重了,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靳巧茹忙推辞,要知道这种橄榄陨石即便最普通的一克就至少要几十美元,而这块几乎要都一公斤重了!

    周海山笑了笑道:“您不用客气,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而这次冒昧打扰,其实是受朋友所托,将这个交给你。”说罢又把手里一直把玩的东西放到桌上。

    靳巧茹仔细一看,正是刚才展柜中众人围观那块陨铁,忙问道:“可是一位陆先生让您给我的?”

    周海山坐直看了看她,反问道:“没错,你和这个陆先生熟悉吗?”

    靳巧茹摇头道:“刚刚才第一次见面,他说是你的朋友,嗯,还说要将这陨铁从您那里要过来和我一同做研究。”

    周海山面露惊讶,沉吟半晌道:“朋友可算不上,其实此人我见都未曾见过!应该说根本不认识。”

    “啊?”这大大出乎靳巧茹意料,吃惊问道:“原来周董不认识此人?那你怎么会还将这陨铁交给我呢?”

    周海山喝了口茶,侧头凝视桌上的那块陨铁,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家严身上说起,哦,他就是前商海协会会长,周铁川,你知道吗?”

    靳巧茹点点头,奇道:“怎么这事还和令尊有关系?”

    周海山给她斟好茶,颔首道:“你且听我慢慢说,你既然知道家父,自然听说过他是靠海运白手起家。”

    “如雷贯耳,令尊可谓是海商界的传奇人物,行业龙头。尤其是东南亚一带国家,只要做贸易的提到他都要数大拇哥呢。”

    “过奖,行商无非海陆空运,其余两样不敢说,但凡走水路,都要和咱们打上些交道。”话音一转,周海山又道:“外人只见周家今日富贵,哪知往日艰难,海商利润虽高,但风险可谓行商行业之最!”

    周海山向后一靠,凝视着墙上的海图,缓缓说道:“莫说海上讨生活风云变幻不定,缺衣少食,先时更是海贼流窜,家父自幼家境贫寒,十二三岁就只身在外,靠着在船上打杂,搬卸货物维持生计,记得是那年九月中,皮匠报风信,船队正横七竖八靠在港口上货给养,做出海前准备......”

    “阿铁,快来弄嘛!”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半大山仔站在一条船的跳板上冲这边挥手吆喝。

    货船每停靠在港的时候,穷伙计上岸购得了所需事物,还要回到船上吃住生活,交易耍钱。所以在临近的船舷上都会搭起一条条跳板,形成纵横交错的水上通道,人在上面就像走独木桥。

    听到友仔呼唤,这边船上一个蹲着身子正卖力擦拭甲板的少年停下手中工作,擦了擦额头汗水,扬起脖子回答道:“不去啦,做事呢!”

    那山仔不依,忽高忽低如同杂技一般穿行在船间木板之上,七拐八拐便跑到了少年身前,拽起他的胳膊道:“昨天才上了货,今天放假呀,你点还做事,来玩拾子!人多才好弄。”

    拾子是少年仔在一起常玩的游戏,尤其船上空间狭窄,别的也玩不成,这个游戏和耍羊拐骨一样,只需单手将小贝壳上抛,然后背手接着,完成“飞天”、“踏浪”、“晒水皮”等动作,开始从一枚起抛,最后“拾子”越多者获胜。

    “不弄,船老大骂起人来好凶的!”少年低下头又擦了起来,细弱的胳膊能看到因用力爆出的深青色血管,虽年龄不大,在海风的笞挞下瘦削脸庞竟已有几分沧桑。

    “无事啦,昨夜他和我船头几个人饮多,现在还未醒,”那山仔蹲下来,凑近笑道:“喂,阿铁你这么拼命,是要攒钱娶老婆吧?”

    “发梦娶吧!”那叫做阿铁的少年边说边加快手上动作,咬牙用力时,鼓起的腮帮尤显倔强,他噌噌的用力擦去一块油渍,长舒一口气停下来喘息道:“阿妈屋企每日扎花,做的辛苦,年岁大,眼睛也花了,我不卖力,阿妈要饿肚子了!”

    山仔闻言一呆,也想起自己老母,更记得出门前,老母一个嘴巴子脸上火辣辣疼,“衰仔,整日蛋散,屋企做化骨龙,出去揾食啦,不挣到钱别回来!”眼看混了小半年,工钱也耍光,兜比脸还净,如何回去交待,心中一烦,跳起叫道:“丢,这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等老子手气来了,耍钱赢到,也弄他一艘红头船,三桅六帆!去暹罗运大米!哈哈!丢!”

    正兴高采烈,后面一只大脚踹过,山仔话音中断,一个马趴倒在甲板上,门牙险些磕断,他捂住嘴趴着怒骂:“哪个衰仔踢老子!”身后船老大晃晃悠悠的走来,紧跟着又往他屁股踹两脚喝道:“老子让你运大米!”接着又啪啪冲一边的阿铁脑袋给了两下,“硬头仔,工钱不想要了是吧,给老子擦净到反光!”

    “哎呦,哎呦,”见是船老大,山仔跳起来捂住嘴哼唧着一瘸一瘸跑了,阿铁则一声不吭继续埋头干活,船老大嘟嘟囔囔一口浓痰吐到甲板上,便钻进舱里接着睡大觉去了。

    阿铁直起身子,揉揉酸痛的肩膀,从脖颈处摸出一个拴着红线的荷包,那是阿妈亲手为他缝制的,里面还放着一块雕刻过的沉香木,带在身上用来驱虫保平安,阿铁抚摸着不禁眼眶一红,离家在外半年多了,这次下南洋又要半年的时光,等明年春天南风报信的时候商船才能带他回到家乡,也不知阿妈怎么样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要是他也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红头商船那该多好呀,自己一家就吃喝不愁了吧,少年小心翼翼的把荷包揣进怀中,像揣起自己的梦想。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亮,太白高举,港口已聚满了人,祭拜仪式后,一声洪亮的嗓音响起:“撤搭板,船头拜北!”

    随着一声吆喝,商船纷纷调转方向忙碌起来,草叶舞动,海波粼粼。一艘艘商船排列整齐,承载着希望和梦想,静静待航。

    随着一声炮响,洪亮的嗓音又喝到:“起锚,升帆!”

    “商队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