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南京特务队办公室，门闭着。

    “高科长，这是最新监听设备的采购报价合同，您看合适吗？“秘书弯着腰，竭尽阿谀奉承之势地说。

    高科长懒洋洋地侧坐在椅子上，右手翻了下，三角眉下的那双垂，眼斜看着供应商已经签了字盖了章的两份空白合同，此刻对自己的贪婪与欲望没有丝毫掩饰，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秘书，这事办的不错，给你记一功！“

    “谢谢高科长谬赞。还是您指导有方，我哪有这雄才伟略啊。“孙秘书谄笑道。

    “郑成那小子还老实吗？“

    孙秘书得意地说道：“您放心，那小子现在被调到设备维修组去了。我跟他说，现在设备维修组非常缺人，科里现在就他技术最好，让他把手上报价这事交接给您内弟了。

    这小子也真傻，把各个采购渠道、联络方式全部明明白白交待了，还嘱咐哪家性价比高，哪家设备性能好。”

    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小子，现在正在设备间埋头干活呢。我时不时跟他说，党国需要你，你修好一台设备，就为党国节省了支出，就可以把钱用到更有用的地方。

    那小子别提干劲多大了，最近不知从哪竟然搞了一堆英文技术书，在那啃。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有两下，不少设备都被修好了。“

    “好的，非常好。他需要什么东西，尽量满足。这样我们采购的设备上，就可以有更大空间。”高科长阴笑着说。

    孙秘书，瞬间明白，马上附和，点头如捣蒜。

    “您看着空白处填多少好？”

    “之前，郑成给的报价多少？”

    “大约九千大洋。超过的钱，对方要三成，剩下的直接按照以前的方法给你，到赌场对赌，他去搞定那边的事情。”

    高科长拿起笔，在一份合同上写着九千，一份合同上写着六万九千，签了字，盖了章，递给秘书。

    “这会不会太高了？每年审计会不会被发现啊？”

    “高？高个屁！跟那些天天在家里啥事不做，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的家伙比起来，我们拿着这点钱，连他们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高科长气愤的掐着小拇指比划着，“关键这些钱是我们应得的！我们天天为了党国事业，个个头别在裤腰带上就算了，还要背些莫须有的罪名，压力山大，就那点工资，能干啥？我弄点钱给兄弟们改善改善，要不然谁为我们卖命！”

    “还是高科长会为兄弟们着想。我只是担心出事会连累您。”秘书连忙低着头说道。

    “说你傻啊，你还真傻。你不看看如今这形势。上面对共匪那是眼中钉肉中刺，连日本人都放着不管，不惜任何代价要拔掉这颗毒瘤，你说区区几万监听设备谁敢挑刺！

    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你说谁担待的起？再说上面的人，谁看不明白。我都打点好了，放心，有我在，你怕什么。”高科长阴阳怪气地说道。

    “还是高科长站的高，看的远。有您在，我就跟着您干。”孙秘书赶快表忠心。

    “去跟井上说，价钱还按照之前谈的，四台设备，给两台好用的，另外两台就用淘汰的废品替代。四台数字稍微好看点，反正我们签收，郑成那小子也修好了一些设备，也够用了。两份合同千万别搞混喽。”

    “是，我办事您放心。还是您考虑的周到。两万多的合同，按流程送上报备采购；这八千的，送井上内部处理。”

    高科长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我那内弟现在还太嫩了些，没事多提点提点他，让他在办公室收敛着，注意保密身份，跟我保持距离，这样以后好办事。”

    “是的，明白，明白。”

    “跟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你那赌债，我找人替你还了，到时再发你一笔奖金。”高科长拍着孙秘书的肩膀说道。

    “高科长，能遇到您这样的长官，那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就算没有任何好处，我们也会以您马首是瞻的。”

    两人相视而笑。

    “高科长，跟您汇报下，今天监视组传来消息，中共地下组织和那些激进的学生会又聚会了，您看是继续监视，还是抓捕？”

    高科长捏着剃地一干二净的下巴，挺着微凸的肚子，低着头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说道：“让行动课采取抓捕，务必一个不留，同时尽量抓活的，活的才值钱。记住，学生只能抓，绝对不可以杀！”

    “恕属下愚昧，为什么前几次都放了，这次开始抓捕？”

    “想想每年业绩考核是几月份？”

    孙秘书恍然大悟道:“还是高科长高明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啊。现在我们把羊儿养肥了，轰轰烈烈干一场大的，这上面看见了，业绩能不好吗？这升官发财才有机会嘛。“

    “你小子，终于开窍了！这说话做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否则白干都算好的了，甚至干错事喽。

    你想啊，要是我一早把能抓的都抓了，后面半年我没啥事情做，上面的人忙着呢，可没记性记得你之前的好，只会看见眼前你啥都没干，这业绩能好吗？

    相反，养肥喽，就算之前没做啥，但是在考核之前，把声势闹大，让他看见喽，他才能知道你在干活。这升职加薪才有望。这学问深着呢，你小子慢慢学着吧。“高科长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多谢科长教诲，让我茅塞顿开。以前只知道低头做事，哪还知道还有这么多道道，看来还是跟着高科长有前途，之前十几年真的是白干了。”

    孙秘书懊悔地说着，随后又挺直了胸膛，站了个笔挺的军姿，严肃地又表了一次忠心：“高科长如此倾囊相授，我一定对您忠心不二，誓死效忠，能遇到您这样的上司，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唉，是对党国忠心不二。“高科长一边摇着头，一边摆着食指纠正道。

    “是！效忠高科长，就是效忠党国！“

    “孺子可教，去吧。“说着，挥了下肉嘟嘟的短手。

    孙秘书敬了个礼，小心地退了出去。

    不久一节烟头被从窗户扔了出去，正好被扫地的大叔看见，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