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7月5号，周一。”

    “那也快了，差不多我们高考分数出来，你们就要考试了，对吧？”

    “嗯。”

    一时没有顾客，俩人在地摊前闲聊起来。

    “失误了，应该带个小板凳来的。”

    程薪站得久了，也不在意什么形象，就在摊前蹲了下来，“你来的时候也没说一声，知道你来就让你带过来了。”

    张曈鼓了下腮帮，也跟着他蹲下来，双手抱膝，看看街上不多的人流，道：“什么时候回去啊？”

    “再……”

    程薪看她一眼，“你有作业吗？”

    张曈犹豫了一下，如实点了下头：“有。”

    “那早点回去。”

    程薪伸了个懒腰，“不用急于一时，好几天的时间呢……你放学就过来了吧？连衣服都没换。”

    “没事啊，作业剩的不多，我明天早自习做一下就好了。”

    张曈还不舍得走，“现在还有不少人呢，再等会。”

    “也不差这一会。”

    程薪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张曈却先一步站起来，向走过来的一对情侣甜甜地唤道：“要不要来看一下？”

    她明显有点不大自然，好在长得足够漂亮，那对情侣中的男生怔了一下之后，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女生则拽着男朋友往这里走了两步，好奇问：“盲盒是什么？”

    程薪忙起身给解释了一下，这对情侣并未购买，看了看之后离开。

    张曈有点受挫，没等程薪安慰，又招呼其他人。

    程薪见状，也不再急着离开，笑着劝道：“你长得太好看了，太主动容易给人造成压力，还是随意一些比较好。”

    “……”

    张曈一时间分不清楚他是夸自己还是嫌弃自己，但听他夸自己好看，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她似乎想到什么，看着程薪侧脸，忽然问：“薪薪哥，我问你个问题啊，你别生气。”

    “你说。”

    程薪大概猜到她要说啥了。

    果然，张曈微微睁大眼睛，盯着他小声问：“你跟杨薇在一起了？”

    问完又补充道：“我听同学议论说的……”

    “没有。”

    程薪笑着摇头，“不要听那些人瞎传，只是表白了而已。”

    “……”

    张曈怔了一下，“她不是答应了吗？”

    “没有，人家只是怕影响我高考，所以给我个台阶下。”

    程薪解释道，“昨天考完试，她就跟我说清楚了。”

    “哦……”

    张曈答应一声，觉得心里面像是放下了什么，有一种松快欣喜的感觉，她因此而感到有些羞耻，忙道：“对不起啊，我还以为……”

    “这有什么。”

    程薪笑了笑，转头看她侧颜，灯光照耀之下，修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与莹白的脸颊，共同组成近乎完美的侧颜，与杨薇的清冷和恬淡不同，她身上是近乎相反的气质。

    不过，或许是因为还不熟悉，此刻的张曈并不似印象中那样活泼、开朗，她本该像她的名字一样。

    曈，日也，指日出光亮的样子。

    她生于除夕，因此请人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取自王安石《元日》中那句“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寓意健康、活泼，带给人美好、温暖。

    以前世的人生轨迹来说，她做到了。

    “其实……”

    张曈想要安慰他一下，可并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努力措辞，忽然注意到他在盯着自己看。

    她下意识地感到害羞，可随即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不明意味，还没来得及细想，程薪已经笑道：“怕我失恋了难过，想要安慰我啊？”

    “没有。”

    张曈怕他面子上过不去，赶紧摇头否认。

    程薪笑道：“我都失恋了，伱居然都不安慰我？”

    他的语气态度随意且亲近，张曈虽然还不大习惯，却也并不觉得别扭和尴尬，翻了個白眼道：“被杨薇拒绝不是很正常嘛？”

    “那倒也是。”

    程薪笑着点头，“毕竟整个相城一中谁不知道，杨薇可是跟张曈并称双骄的大美女，追求者无数，被她拒绝也不算丢人。”

    “什么呀！”

    张曈好笑又害羞，作势要打他，毕竟还没有那么熟悉，见程薪很配合躲了一下，便也收起手来，嗔道：“我可没杨薇那么漂亮，哪敢跟人家比啊。”

    两人闲聊一阵，到十点出头，又来了三波顾客，卖完之后，程薪随手取了一个盲盒递给张曈，笑道：“收摊啦，这个赏你的。”

    “嘁！”

    张曈撇撇嘴，表达一下对那个“赏”字的不满，然后抿着嘴角，喜滋滋地把盲盒收了起来，再帮忙收摊。

    “今晚一共卖了130块钱，还有三天……”

    张曈在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然后又算了一下，总算算了出来：“390块钱……还不够……”

    虽然如此，她却感觉一点都不慌张。

    一方面因为亲眼看到了程薪在努力，而且是有效，可以看到进度的努力。

    而另一方面，一晚上能够赚一百多块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厉害了，简直可以说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果程薪每天都能赚一百多，一个月就是三千多块钱了！

    三千多块钱啊！

    这赶得上一个高中教师的工资了！

    而程薪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是第一天！

    这还不够厉害吗？

    要不是因为没有那么熟悉，她几乎忍不住要为他尖叫，为他喝彩，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和崇拜。

    就算到周末凑不够那么多钱，还可以找同学把付钱时间往后拖一下，反正7月17号才看演唱会呢。

    而且，还有自己呢？

    自己也不能光看着，什么都不干啊！

    她这么想着，忽然有点心虚，程薪这么厉害，自己能帮到他什么呢？

    自己能干嘛？

    ……

    “怎么还不回来？”

    家中，张远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忍不住向媳妇说道，“你要不再打个电话？”

    “总打电话干嘛？”

    程怡瞪了眼丈夫，“刚刚不是问过了嘛，曈曈都找到了，你现在打电话干嘛？”

    张远道：“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问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回来最好！”

    程怡又瞪丈夫一眼，“一点事都不懂，这俩孩子难得凑一块，你还打电话，打电话，有什么好打的？”

    “……”

    张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奈又好笑地道：“你想什么呢？薪薪是考完了，曈曈可马上就高考了，哪有什么心思……”

    “不就差一届吗？明年不就考完了吗？”

    程怡不以为然，“薪薪今年先去上大学，明年就混熟了，到时候曈曈跟他考去同一个城市……毕业后就结婚，多好？”

    “你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张远彻底无语，“小时候开个玩笑就算了，现在都大了，别说了。”

    “今天不是你说的？还说我……”

    “我那是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啊？”

    “凭什么开玩笑？我就是认真的！”

    程怡哼了一声，“我看着长大的，把她当闺女似的，我就想让她当我儿媳妇！除非曈曈自己不愿意，否则谁不同意都不好使。”

    “你哪看出来人家曈曈愿意了？”

    “你哪看出来曈曈不愿意了？”

    “行行行……”

    夫妻俩正在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隐约像是程薪和张曈的声音，随后家门被打开，然后是程薪的声音：“爸，妈，你们的儿子回来啦！”

    张远问：“这么晚才回来？”

    程怡则问：“曈曈呢？”

    “嗯！回家了。”

    程薪简短回复了爸妈的问题，把东西放下，“累死我了，妈，我可算体会到你有多不容易了，我这才忙活一晚上，才赚了一百多块钱……”

    “你这觉悟提升的还挺……”

    “那可是累！我……”

    张远和程怡见儿子这么懂事，心情极佳的同时，就要顺口说两句，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开口：

    “你说什么？”

    “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