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眼神复杂的看着赵辰，在他早上表现出对布料的精通时，李明还对他抱着期望，以为赵辰真有盘活这家店的手段。

    却没想到，都是些下三滥的方法。

    李明这才意识到，赵辰终归是商海上的新手，只怪自己太天真。

    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赵辰竟然还想让孙氏布行知道。

    这就让他实在想不通了。

    难不成赵辰还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李明心里一合计，越发觉得可能。

    既然同样的货，友商卖得出去，自己卖不出去，那搞掉友商不就行了？

    虽然不清楚赵辰让他们裁剪出一米八的布料，究竟是打算耍什么阴谋诡计，但肯定是有对方把柄在手，才敢这么大手笔。

    那到时，再把他冤入狱、占他的铺、拿他的货、霸他的客，不就妙极！

    李明想想都觉得刺激，一脸兴奋跟赵辰说出他的结论。

    赵辰听得眼角跳了跳，直到李明说完，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时，他才摇了摇头。

    “李老，你想多了，裁自家的布，怎么可能害到对手呢，我就是顺便试探下，孙氏布行是不是在给小姐设局。”

    李明听完，不免大失所望：“你猜对了，他们是想搞我们，张三那边已经说漏嘴了。”

    赵辰微微颔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李明迫切地问，“还有你裁那些布究竟是想干嘛？”

    赵辰卖着关子：“商业机密，可以乱说的吗？明天你就知道了，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就在这时，李四也从仓库后走了出来，看了眼李掌柜，又对着赵辰说道：“剩下的已经剪完了，那我就去了？”

    赵辰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四离去。

    李明忽然意识到李四已经知道内情了，但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不满道：“不是，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赵辰也没有否认，反问道：“你跟张三不也满着我做事？”

    李明被这一堵，也是无言以对了。

    “行了，我就是让李四去放放风而已，没怀疑你们，就怕你们添乱而已，张三不就说漏嘴了吗。”赵辰倒了壶水，“不过，你今晚哪也不去了，跟我去仓库，还剩一大批一米六的布尾，需要整理一下。”

    李明虽然心里忿忿，但被这么一说，也只好压下怒气，点头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哈哈哈，听说他还想利用一米六的布尾？”

    夜晚，孙氏布行，孙俊民正和店掌柜谈论着下午发生的趣事，孙俊民笑着摇了摇头：“原本呢，我还以为是个有点能力的同行，结果真是一窍不通啊，冬季的成年长袖上衣，就需要一米七的布料了，跟别说裤子了，也不知道杨林知道他这样糟蹋布料，会不会给气吐血…”

    一旁的老掌柜也笑着开了口：“说不定他以为能卖给小孩，根本就不知道，小孩的衣服，都是大留给小，小再合成大，几年都没件新衣，判断失误啊，哈哈，哈哈！”

    “新人就是新人。”孙俊民摇着头，“还没开始就心比天高，但什么都不懂，想法又多，这种人纸上谈兵比谁都厉害，总喜欢说这样做、那样做就行了，等自己上手了，才知道自己根本也没那个能力，只能一顿瞎折腾…”

    老掌柜听完，微微笑了笑：“这是好事，市场就咱两家布料一样，虽然说我们在中山路的生意比他们好，可其他地方就不同了，所以这赵辰啊，是咱的财神爷呢，交情得搞好一点，可千万不能让他垮台了，最好是让他多霍霍杨公馆几家分店才是。”

    就在孙俊民几人说得嘻嘻哈哈的时候，杨自若也总算收到消息了。

    听完张三的讲述后，她的眼睛顿时像两个小火山口儿，闪烁着冰冷的亮光。

    “胡闹！还没得到父亲的授权，就擅作主张，真这样把库存清理了，以后人们还怎么看杨家这块招牌，他这……他这简直是在扯所有人的后腿！”

    张三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么生气，颤颤巍巍地问道：“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杨自若摆了摆手，“我明天提前过去，要他一尺布都卖不出去。”

    同样的夜里，杨林和孙才良一同从招待所内踉跄而出。

    两人都是脸色红润，一身酒气，尽管都试图维持酒后的体面，但话语间却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行，那下次我安排！”

    杨林迈着轻飘飘的步划，被管家带上了车。

    汽车开动，杨林接过管家递来的冷毛巾，敷在脸上，原本涣散的逐渐凝聚，恢复了焦距。

    “那边是什么情况？”他突然问道。

    管家没有回头，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路况，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说是赵辰削减布料，准备降价冲货，孙少爷把消息散出去后，好几个布行想来踩一脚。”

    杨林挑了挑眉，皱蹙之间，隐隐蕴藏着一股杀气：“怎么踩？”

    管家回道：“倒也简单，顾人买布就行，到时人证物证皆有，即砸了招牌，也占了好处。”

    杨林微微颔首，转而问道：“赵辰故意的？”

    “呵，他没说，我也想不通。”管家轻笑着回道。

    杨林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变化，微微愣了愣，也是疑惑地摇了摇头：“老李也没说？”

    管家摇头猜测道：“莫不是故意摆一道，让其他布行给我们宣传？”

    杨林摇头笑起来：“呵，那就太小家子气了，他们雇多少人来买布？一百？三百？五百？按多了算，一人六尺，顶多也就买个六七百块钱，还不及存货的零头。”

    “说的也是。”管家没有争论，“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他说要清掉积压的存货，是夸了海口，但如今看来，却是真有一套方法。”

    杨林泼了一把冷水，笑道：“新人想法最多了，但有没有用，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也好，本来就是要敲打敲打他，免得以后飘上天了……”

    说到底，他确实觉得赵辰是个人才。

    但更想的是，把赵辰收入麾下，而不是合作双赢。

    毕竟哪个资本在有机会单吃的情况下，会先谈合作的呢？

    赵辰今天所做之事，本身不是重点，只是杨公馆在这边毕竟也是布行巨头之一，谁都想抢这碗里的蛋糕，偏偏在这种经济体系下，商业竞争又很难展开，只有等对手自己犯错。

    而眼下赵辰似乎就犯错了，并在短短的一天一夜，就在中山路的布行中传开了。

    赵辰倒是没想到，在信息封闭的年代里，也能传得这么快。

    此刻他正忙着在仓库里，让李明把一米六的布尾，再次裁剪成一米二和四十公分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