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最凶险的那段林路，之后直到部族，都是人治程度很高的地域。

    一行人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又有着说不出来的胆战心惊。

    原因就在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的幽灵一样的男子，有人又惧又怕地瞥了他一眼，看面容只觉得年轻，而那身装束，又让人敬畏……最起码，他绝对不是和他们一个等次的人。

    汉子远远地往后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手挂在腰间的兽皮带上，浑身隐隐作痛。

    “你很早就来了吧……怎么偏偏等到那时候才出来。”车臣有点不开心，主要是他觉得那大叔不该受伤，这么好一个人。

    北河彻近距离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有点失望：“这种情况，你本该有自己解决的能力的……我没想到，五年过去，你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车臣满是无所谓：“我早就说过的，这也没什么不好，我就不是那类人。”

    北河彻把手抬起，本来想拍他一下的，停了半顷，还是恨恨地按了一下。

    “喂，过分了啊，我可快成年了，不准再动我脑袋！”车臣推开他。

    “行了，”北河彻瞥了他一眼，看向队伍，“你为什么和他们混在一起。”

    车臣耸耸肩：“我又不是你，路上多找几个伴不好吗，而且我这小身板，这荒山野岭多危险，要是还么到连山人就没了咋办？”

    北河彻满头黑线：“让你练兵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小身板？”

    车臣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候你们都在，总不可能让我被野兽咬掉吧……”

    两个人都顿住了，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个话题。

    “走吧，早到连山为好。”

    “等等，我和大叔打个招呼。”车臣往前跑去。

    汉子心里一动，转过头来，疑惑地站住，等车臣到身前：“怎么啦，小子。”

    “大叔，我是来和你道别的，这段路多谢你照顾了。”车臣双手合住，真诚地说。

    汉子看了看队尾的青年：“你们……是那些大部族里的人吧。”

    车臣向他鞠了一躬，也不回答：“总之多谢了。”

    汉子摇摇头，不打算管别家事，刚要道别随队伍离开，一道灵光忽然闯进他的脑海里，他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如果忘记一切，就向东去……”

    车臣瞪着大眼看着他：“……啥玩意儿？”

    北河彻猛地一震，身上火光一闪而逝，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四周，眉心处传来不适。

    汉子仿佛一下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车臣，记不清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他按按太阳穴：“那你们走好吧，路上小心点！”

    车臣有点摸不着头脑，掐了掐鼻子，点了点头：“那大叔我们就走了，哦对了，你别对那些人这么好了。”

    汉子哈哈一笑：“你看到的只是一面，不同的情况下，人的内心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车臣耸耸肩，向北河彻走去，两个人离开队伍，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汉子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那边，是连山呐。”他捏了捏手指，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树梢末，一只麻雀好整以暇地梳着自己的羽毛，抖了抖身子，低低地飞远。

    ……

    两个人走在林间，这样并排同行的情景，多久没有过了？哪怕是北河彻，此刻也抛去了刚才对异样的思考。

    秋风透过林丛，带落褐黄色的阔叶，带起散了一地的碎木。每踩一步，都会响起旋律一般的窸窣声。

    车臣抬起手，接住一片落叶，让它在手心里躺了片刻，又轻轻地移开手掌，任由它飘落归地。

    沉默半响，两个人都享受着这份静谧。

    直到车臣开口。

    “北河，和我讲讲你外面的事吧……”

    北河彻久违地展开笑颜：

    “……好！”

    ……

    北境，无尽桥头。

    这里是整块大陆最冷的一块地方，不仅是地理上的……哪怕是身体强悍的兽族，也耐不住这种四季飘雪的恶劣天气，这里唯一的原住民，只有无边的白草。

    茫茫的白色原野，突兀的竖着一个疙瘩。雪在它身上越积越厚，越积越高，而后又塌一点下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积和塌的过程。

    桥的那一边，忽然起了大风，雪花像受惊的鸦群一样惊慌四散，铁索链条剧烈的撞击声哄哄地响，给这片天地注入了仅有的一丝生气。

    “疙瘩”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很快又淹没在风与雪的声浪里：

    “你的动作……有点大了”

    雪花无规律地飞舞着，风声似乎又更大了，像是有人无所谓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