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小时之前。

    龙凯死了。

    三人轮流上前，在确定了龙凯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是先天八重的武者？”金卯殷发出疑问，在他的以往交手过的所有八重武者之中，龙凯无疑是最难缠的一个。

    他狡诈，先是示敌以弱，让对手放松警惕。被识破之后又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如果不是唐寅达提醒，金卯殷可能真的会着了他的道。

    他的实力很强，在金卯殷以往交手的八重武者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接下他一招，可龙凯呢？能够在短时间内和他平分秋毫，这已经超过了先天八重武者的范畴了。

    金卯殷虽然高傲，但他不傻，他能够看到龙凯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再给他几年的时候，可能他会创造历史，成为人类史上第二个先天九重武者吧。

    “是啊，”马悦霞也感慨着，纤细的手指拂过龙凯尸身的脸颊，“可惜了这么英俊的一张脸。”

    唐寅达揉着眉头，龙凯的死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我们回去吧。”

    “先不急，”金卯殷说道，拿出邓怡君之前交给他们的追踪器，指着上面的光点说道：“先把这些人类武者宰了。”

    金卯殷解释说道：“他们是人类中天资卓越者，若是放任不管，他们之中很可能出现第二，第三个阎罗。所以为了我族的未来，必须在现在趁他们羽翼丰满之前除掉他们。”

    马悦霞复议：“我赞同。”

    唐寅达却皱起眉头：“他们都是龙凯的朋友，”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我也是。”

    “怎么？”

    “我答应了他不会伤害他的朋友。”

    金卯殷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是认真的？”

    唐寅达没有回答他，但这种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金卯殷：“龙凯是你的私生子吗？即使他死了你还要这么维护他。”

    唐寅达：“我只是敬佩他的为人。”

    马悦霞：“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立场，唐寅达，你是凶兽不是人。”

    唐寅达：“我只知道，言必出，行必果。”

    金卯殷脸色阴沉了下来：“唐寅达，我敬你是前辈再多说两句。我这么做是为了我族的未来，你若是阻我，我就算把你杀了，主上也不会追究。”

    唐寅达缓缓的张开双臂：“就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想要伤害龙凯的朋友，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金卯殷眼中寒芒一闪：“老东西你找死！”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那是本该死亡的龙凯的声音。

    金卯殷扭头，看到龙凯正盯着自己。

    马悦霞震惊：“闹鬼了？”

    金卯殷：“你……”

    “你什么你，”龙凯指着金卯殷的鼻子骂道：“狗东西，老唐都给你指了一条活路，你自己非要往上撞？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你什么还活着？！”

    “哦，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个问题啊。”龙凯摸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说到，“我可是阎罗唉，掌管生死的神明，能够死而复生不是很正常？

    “更何况我可是猪脚啊，猪脚怎么可能轻易狗带？这种老套的剧情谁都能猜得到吧。”

    金卯殷很快冷静下来：“装神弄鬼，我不管你能用什么方法复活，再杀你一次就可以了。不相信把你的尸身剁成肉泥你还能活过来。”

    龙凯耸耸肩：“还是那句话，试试呗。”说着对金卯殷勾了勾手指。

    金卯殷再次卸掉龙凯一条手臂。

    只不过这次，龙凯并没有第一时间复原伤势。

    马悦霞冲了上来，一拳捣向龙凯的胸口。

    龙凯伸出手掌，看样子打算正面接住这一拳。

    马悦霞心中冷笑着，虽然是雌性，但在所有先天八重凶兽中她的力量最为强大，自己的这一拳，就连主上都只有暂避锋芒，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人类武者了。

    她正想着，却见到龙凯的气息如气球一般轰然膨胀起来，眨眼之间已经壮大了数十倍不止。

    寂灭决，龙凯的核心心法。

    心法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股念，通过特定的方法将心中某些特定的念头变成现实，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有限制的心想事成。

    这么解释可能会有写唯心主义的味道，心里想的东西怎么可能变成现实呢？寻常的方法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可人体是神奇的，在特定的情况下，人类会爆发出远超极限的能力，遇到危险时会提升速度，母亲能够接住从阳台跌落的孩童……等等，诸如此类。

    在这种种事例之中，除了交感神经发挥着作用，不可或缺的因素就是脑海中的念头——想要生存的念头，母亲对于孩子呵护爱护的念头，都在这个范畴中。

    这个时代的武者，大多数没有“心法”这一概念，他们日常的修行，只有提升境界、提升肉体强度、提升真元境界三种方式。

    这其中除了心法几乎无人知晓以外，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这些念头都极其苛刻。

    就拿寂灭决来说，他需要的要求有两点：使用者屏除对于死亡的恐惧，或者抱着必死的觉悟。

    第一点除了神经病之外不可能有人做到，死亡，是所有生物的终点，对于死亡的恐惧可在每一个生物的骨子里。就算一些英雄人物能够通过意志力克服这种恐惧，也不能完全屏除它。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不吃饭会感觉到饿，不睡觉会感觉到困一样，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第二点则简单一些，这里的简单只是相对于第一条而言。正如前文所述，对于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那么克服这种恐惧等同于违背生物的本性，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每时每刻抱着必死的觉悟，就等同于看着泰山在崩塌，站在山脚原地分毫不动；等同于看着数十米高的海啸迎面扑来而面不改色；等同于一脸安详的跳入炙热的岩浆之中。

    龙凯正是达到了第二条，才拥有了使用寂灭决的资格。

    不知死，怎可知活？向死而生，才能生的灿烂辉煌。

    龙凯接下了马悦霞的拳头。

    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龙凯的手掌逐渐紧缩，拳头上传来骨骼碎裂的嘎嘎响声。

    她可是半步九重的凶兽，她的骨骼硬度可以轻松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以知的物质，钢铁在她的骨骼强度面前和白纸没有什么分别。

    可却被龙凯轻易的捏碎了，看他的表情好像还又有余力的样子。

    马悦霞大声喊道：“救我！”

    金卯殷飞扑而来，十指做刃瞄准龙凯的左肩。

    鲜血横飞，龙凯的左臂应声而断。

    龙凯冷哼一声，将双臂复原：“跟一只臭虫一样，烦不烦？”

    马悦霞暴躁起来，对着龙凯大喊：“敢毁了老娘的右手，老娘和你没完！”

    金卯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萦绕：阎罗为什么要假死？

    按照他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之前的他毫无疑问是藏拙了。他总共有三层伪装，能够断臂重生的伪装和假装想要逃走只是假象，是故意让唐寅达看破，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假象。

    关键是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或者换一个问法：这么做他能够获得什么？

    之前发生的所有如同电影在脑海中闪过，他得出了答案。

    第一，是为了情报，阎罗丹田崩坏之后的问话就是证据。

    第二，是为了转到暗处。凶兽方面派出两名半步九重，一名熟知他思维方式的老对手，从这一点能够看出，凶兽方面对于阎罗的死分外看重。只要他还活着，无论他身在何处，都会成为凶兽方面的焦点，欲除之而后快。

    有了第一次讨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与其费尽心思和讨伐者争狠斗勇，不如假死一次隐藏起来，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

    想到这里，金卯殷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实力强劲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阎罗在拥有睥睨天下实力的同时，还能有这么缜密的心思。他不是那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也不是霸占草原的猛虎，他不是那种层面的事物，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核弹”二字更恰当一些。

    那是能够轻易该改写局势，左右所有人生死存亡的致命武器！

    “聒噪。”

    龙凯轻轻吐出两个字，将金卯殷的思绪拉回现实。

    恍惚之间，龙凯的身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身穿黑色抹胸的绝美舞女，在面前翩翩起舞。

    金卯殷痴痴的看着，忽然感觉些温热的东西泼洒在自己的脸上。

    他伸手一抹，手中一片猩红。

    扭头，马悦霞的首级已经不见了踪影，徒留一个无头的尸身还未倒下。

    龙凯的成名绝技：骨舞蝶。

    同伴的惨死让金卯殷从绝美的幻觉之中惊醒，他咬破舌尖，飞快后退想要原理那致命的倩影。

    可是，不管他如何腾挪，那舞女都始终保持在他身前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如死神随行。

    无力，绝望，伴随着舞女始终摧残着金卯殷的心神。

    终于，他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哈哈哈哈哈！”金卯殷癫狂的大笑起来，不退反进，冲向舞女，一边还喊道：“假的，都是假的！假……”

    狂哮声戛然而止，地上多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从龙凯复活，再到金卯殷、马悦霞两人人头落地，唐寅达始终在一旁看着。

    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他没有出手的余地。

    他本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先天八重武者。即使龙凯不使用心法与骨舞蝶都能胜他一筹，更不用说现在了。

    龙凯走到唐寅达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知道我为什么要假死吗？”

    唐寅达：“为何？”

    “除了套取情报和转到暗处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想要隐藏底牌。底牌被敌人知道的越少，未来对上不知深浅的凶兽就多一分胜算。”

    龙凯看着唐寅达，笑着说道：“而现在，我最大的底牌已经被你看到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心法，可以是翻盘的手段，也可以是绝境中的催命符。原因是因为他的发动条件：那一股念。

    只要知道了发动心法的念是什么，就能用些手段破除这股念。而心法被破，后果也是严重的。使用心法的增幅效果有多强，这种反噬就有多严重。

    尽管龙凯没有暴露寂灭决的念是什么，可唐寅达只要将今天看到的带回去，就有可能被旁人猜到。

    若是站在面前不是唐寅达而是别人，龙凯百分之百不会冒这个风险。

    唐寅达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哦？”龙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何以见得。”

    “你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我是呢？”

    “那只能怪我识人不明。”唐寅达说着闭上了眼睛。

    龙凯沉默了半响，开口问到：“之前你为何要保下我？”

    唐寅达：“唐某做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做了，便是做了。”

    “好一个问心无愧。”龙凯收回手掌，越过唐寅达，走到被马悦霞一拳砸出的天谴之前。

    龙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唐寅达沉思片刻：“因为我愿用性命保你朋友的安危？”

    “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龙凯转过身来，“根本原因，是因为你懂得进退。”

    龙凯接着解释说道：“每次你发动兽潮，只在冬季之前，你的族群缺少过冬粮食的时候。而每次，只要你得到了足够的口粮，就会退兵。如果杀了你，我为了舞林市维持了数年的人兽平衡就会打破。

    “诚信，慈爱这些品质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可不是什么褒义词，杀了你，我哪里再找这么一个愚蠢的凶兽领导者？”

    唐寅达笑了。

    “好奇吗？我是如何复活的。”

    绿色真元拥有白骨生肉的神奇功效，但龙凯在假死之前丹田已经崩坏，无法运用绿色真元，他是如何复活的？

    唐寅达：“愿闻其详。”

    龙凯：“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丹田崩坏无法使用真元，那么久修复丹田不就行了？

    “顺着这个思路，我将少量的真元储存在全身各处，不用多，能够勉强修复丹田只用真元就够了。在用绿色真元操控细胞的能力改造他们，类似于在计算机中设定程序那样，让我在死后真元自行运转。只要丹田修复，剩下的就简单了。”

    唐寅达忍不住感慨：“天才般的想法。”

    龙凯说的轻松随意，但真正实施起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别的不说，单论“改造细胞让真元自行运转”这一条，就能难倒天下九成九的英雄好汉。

    龙凯：“回去告诉你的那个狗屁主上，想要对付我，最好由他亲自出手。还有……”龙凯盯着唐寅达的双眼，寒声说道，“没有下次了。”

    唐寅达冒出冷汗，龙凯的双眼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让他有一种内心所有想法都被看破，赤条条站在对方面前的错觉。

    他低下了头。

    “好。”

    ………………

    时间回到现在。

    “哥！”龙颜惊喜的扑入龙凯的怀中，朦胧泪眼打湿了龙凯的衣衫。她轻轻捶打着龙凯的胸口，“你这个畜生。”

    龙凯：？？？我做了什么？怎么就骂起来了？

    “玩躲猫猫很开心吗？”龙颜几乎是咆哮着哭喊着，手上加重了力道，“畜生，变态，王八羔子！”

    龙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老妹儿身上还有傲娇属性？

    吕舒心偷偷擦去了泪痕。

    在看到龙凯那一刻，她不再担忧。龙凯回来了，所有的问题能够迎刃而解。

    这并不是空缺来风的猜想。虽然在吕舒心的认知中，龙凯依旧是先天一重的武者。

    为什么在龙凯失踪后，河登市对于他们的态度急转直下？为什么，先天一重的龙凯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先天七重的中年男子，并且轻轻松松的扯下他的手臂？

    有的时候，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但这些都重要了，龙凯活生生的、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这不可能！”

    一声咆哮声响起，龙凯扭头，看到的是中年男人扭曲的面容。

    “那可是两名半步九重的凶兽！”中年男人疯癫的怒吼，“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吕舒心心中一惊。

    龙凯眯着眼睛看向他：“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原本龙凯以为，魏无贤只是私下里与凶兽结成同盟。

    可面前这个小小的先天七重武者都能知道这些，说明局面比他设想的更严峻一些。

    中年男人：“不可能！这不可……”

    话音未落，龙凯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还知道些什么？”龙凯寒声问到。

    中年男子怒目圆睁：“死！”

    金光大作，慌得吕舒心睁不开眼睛，光是那真元的于波，就震的她心血沸腾，更不用说处在风暴中心的龙凯了。

    “龙凯！”吕舒心担忧的呼喊出声。

    金光散去。

    除了中年男子脸上的不甘与愤然，剩下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龙凯毫发无损，连衣衫都未曾褶皱。

    “你还知道些什么？”龙凯再次问道，语气依旧平静，就好像之前的那些只是幻觉。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中年男子倒是硬气，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向龙凯低头的意思。

    龙凯笑了，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我今天心情不错。”龙凯说着，一阵绿色的光华从身上爆发，涌入男子的身体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心情能更好一些。”

    中年男子忽然感觉冷了。

    这不是心里作用，因为他的眉梢已经结起冰霜，从小腹的位置一阵莫名的寒意席卷全身，宛若寒冬腊月赤条条站在雪地里，手脚冰凉，皮肤寒冷，寒冷之中所有念头都被冻结，身体中的血液都变得炙热滚烫。

    骤然间，那股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燥热。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如滚烫的岩浆在体内奔流不息，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流淌。他身上的所有毛孔张开，向外喷涌着汗气，眨眼间就已经雾气腾腾。

    燥热之后又是寒冷，如此循环不止。

    人的体温，与细胞的新陈代谢有关，而绿色真元在龙凯的操控下能够控制细胞。换而言之，龙凯能够通过控制细胞的新陈代谢控制一个人的体温。

    这是酷刑，从身体到心里上的摧残。如果是意志力薄弱的经历过这种酷刑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

    中年男子能够保持意志清醒，已经算得上不凡。

    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身体上的折磨，让他想要喊叫出来，出口却是“嘶嘶”的气流声。

    龙凯踹了中年男人一脚：“你说什么？没吃饭吗，大声一点。”

    中年男人瞪着龙凯，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龙凯歪着头：“难道你没吃午饭？”他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的断臂，随手捏成肉泥，塞入中年男子的口中。

    “真是麻烦，还要我喂你，来，张嘴。”

    不对劲。

    吕舒心如此想着，如果是平日里的龙凯，那个理智胜过一切的男人，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报复眼前的男人，而是如何脱离当下的险境才对。

    更何况龙凯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现在的龙凯，就像……就像那日在擂台上一样。

    察觉到龙凯精神状态的吕舒心开口：“龙凯……”

    龙凯面目扭曲，语气却十分平静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去外面等我。”

    吕舒心还想说些什么，龙颜却扯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头。

    吕舒心甩开龙颜，上前阻止了龙凯：“龙凯，别这样。”

    龙凯抬头看向她。

    在对上龙颜双眼的时候，吕舒心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在小时候，父亲讲述给她书上的鬼故事。故事中一个性格扭曲的男人，一夜之间屠杀了自己所居住的村庄。

    数年过去，故事中的细节吕舒心早已经忘记，只是有些零星的碎片还残留在脑海里。但是书上的鬼脸彩绘她至今还记得。

    那是男人的“脸”，两个铁环将嘴角撕扯成夸张的形状，铁环就像是焊在脸上一样，周遭是焦黑的皮肤，光头，左边的眼窝中空无一物，黑洞洞的眼窝中有几条蛆虫蠕动着。右边的脸颊上肌肤不翼而飞，皮肤下的肌肉线线条清晰可见，肌肉中渗出鲜血，顺着下颚滴在衣服上。

    那是鬼脸，正如龙凯此刻，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口，尽管他面带笑容。

    “你也饿了吗？”龙凯笑着说道，眼光紧盯着吕舒心的手臂。

    他虽然笑着，但吕舒心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以现在龙凯的精神状态，他做的出来。

    吕舒心压下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记得你今天教了我什么？”

    “什么？”

    “秩序，”吕舒心掏出小本本在龙凯面前晃了晃。

    “秩序……”龙凯喃喃道，像一个苦恼的小朋友一样挠挠头。

    吕舒心继续说到：“你教我，所谓的善，是要在秩序的前提之下才能有保障。”

    龙凯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什么。

    “你教我，暴力的目的是在与快速建立秩序，而不是为了施暴而施暴。”

    龙凯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一拳一拳砸向自己的脑子。

    轰轰轰！每一拳落下，都是地动山摇一般。

    “你教我，”吕舒心声音颤抖着，是因为恐惧，更是对龙凯痛苦的感同身受，“所谓的善，必须要披上一层堂而皇之的外衣，不然就是疯子，是异端，是没有脑子的神经病。”

    龙凯停了下来，双眼中恢复了清明。

    他长出一口气。

    “走吧。”龙凯起身，向着账外走去，“我们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龙颜看的目瞪口呆。

    这不是龙凯第一次发疯了，但这么快恢复理智还是头一次。

    以往每次龙凯发疯，龙颜想要阻止的时候，都弄得一身是伤。

    这种疯病，即使是在癌症能够治愈的今天，依旧是个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药物维持。从前还好，如今龙凯已经是先天八重的武者，正常计量的药物进入体内还未发挥作用就被排出体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幸好每次龙凯犯病，都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并且一天之内就会恢复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身意志力的结果。

    久而久之，龙颜也就放任不管了。

    此前，她之所以阻止吕舒心，就是害怕龙凯伤到他。

    龙凯发疯的时候，就连他平时捧在手掌心的龙颜都会受伤，跟别说吕舒心了。

    结果令她大跌眼镜。

    “这不结婚很难收场啊。”龙颜小声嘟囔一句。

    “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龙凯在前方呵斥。

    账外。

    看到龙凯样貌的士兵，无不大惊失色落荒而逃，好像看到吃人的恶鬼一般，窜入各个帐篷之中。

    他走入一处帐篷。

    帐篷中人数不少，还有一些发报机正在运作着。

    在这里看到这些不符合时代的产物，龙凯并不感到惊讶。在工业倒退了数百年的今天，电报仍然是一种可靠稳定的信息交流方式，因此这也成了军队中常用的联系手段。

    “你……你别过来！”帐中的军官看到龙凯，立马拔出手枪指着他。

    枪械对龙凯无用，手中的废铁只能给他惊恐的内息提供一些微不足道安全感。

    龙凯不语，绿光闪烁，帐篷再无活口。

    跟在他身后的吕舒心愤然，指着龙凯的鼻子大吼：“你干什么！”

    他不是恢复正常了吗，怎么还会滥杀无辜？

    龙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向着下一作帐篷走去。

    “等等！”吕舒心拉住他的手臂，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