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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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二

    杨老大那一边哀嚎了几声,情绪稍稍好转,正打住了声音,却又听见一旁的龙谦在水中冻得牙齿打颤,又忙游过来把住龙谦的胳膊,生怕龙谦把持不住从松开了船桨,再次滑落水中。杨老大边伸手扶住龙谦,一边大声对龙谦的耳边说道,佘先生且忍耐一些,现时月亮已落,东方即将发白,待天明之时,这条江上便有来往船只了,彼时我来呼救,便可上得船去。龙谦因体温降低,大脑明显有些反映迟钝,他在听了杨老大在耳边喊出的这一番话之后,便努力地提起精神,不让那沉重的眼皮阖起来。在努力地自我刺激一番过后,龙谦的牙齿打了一会颤过后,也稍稍缓解了下僵硬的身体,便对杨老大问道,不知我们现在身处何地,却离那陆地有多远?杨老大见问,忙答道,佘先生且坚持一会,小安这厮盗了我的船,不知怎地却向那江心洲的上游划来。眼下我们顺水漂流了一个对时,我看这水流之势,想必是快要返回到江心洲了。龙谦听到杨老大说是俩人就快要漂流到昨晚歇息的江心洲了,先是颇觉惊讶,尔后又想起原由便对杨老大说道,小安这厮昨天傍晚便在江心洲上取来的药酒,想必这厮在江心洲上一定有同伙。这厮筹划已久,正好让我等歇息在这江心洲上,到了江心洲之后,他乘机上岸采买东西的同时,一边取了药酒,一边又约了同伙来至岸边,但他重新回到船上之时,殷勤劝酒,将你与我那两名亲随药醉之后,又趁我熟睡之际,便和那在江心洲旁边暗中等候的同伙,偷偷划了你的船,离开江心洲,朝这上游划来。但他为何不任船朝下游漂去,却费力地将船划到上游来呢?杨老大仿佛并没听闻到龙谦相问,只见他突然指着河流的下方对龙谦说道,佘先生请看,那下游而来的正是一条小船。龙谦听了杨老大发出的兴奋的高声呼喊,便抬起眼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与杨老大下游方向不远的水面之上,亮着两只灯笼,在灯笼影影绰绰的照射之下,江面上倒映的画面能隐约看到灯笼后面是一条小船。龙谦看到这里,本就在水中冻得虚弱的身体顷刻来了精神,与时便和跟在杨老大的身后朝那灯亮的地方游去。

    杨老大看清了下游方向上来的一条小船,便一边朝下游游去,一边又举臂高呼。那条打着灯笼的小船听见了杨老大的呼喊声音,也是微微拨转船头,朝着杨老大高喊的地方划了过来。而龙谦在奋力地跟随之下,在杨老大身后游了片刻之后,体力又渐渐不支,他没有力气高喊,也逐渐抓握不住手中的船桨,他那慢慢停止游动的身体不觉被杨老大抛下几丈远。待龙谦看到杨老大被船上的俩人拽到了船上之时,眼睛也是迷迷糊糊看清了那船头悬挂的灯笼上的一个“毛”字。到了这里,龙谦再也坚持不住,他的双手不听使唤地松开了那柄赖以生存的船桨,意识犹入梦境般难以支使身体,他想反抗似地伸双臂划水,可惜他的身体依然往水深之处滑去,接着龙谦看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一片虚无,并一直持续下去……

    待龙谦再次醒来之际,他已是平躺在床上,他动了动双臂,发现自己的身体之上此时已是盖着被子,且自己的身体不再感到冰冷。龙谦又眨了几次眼睛,待眼睛完全适应了光线之后,他终于意识到现在已是白天。龙谦又听到外面发出的波浪之声,同时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床上微微晃动,便知自己此刻仍然是在船上。龙谦挣扎着想起来,此时床的一旁却传来杨老大的声音,只听见他对龙谦说道,佘公子总算醒了,不知你感觉身体如何?说着话,杨老大扶着龙谦的胳膊,将他缓缓搀起,让龙谦仰起身体将腰靠在枕头之上,如此半躺在床头的靠板之上。龙谦坐定之后,便转动脑袋,观看了一下四周,发觉这是条整洁半新的小船,船舱较为宽敞,现时自己所睡的小床较之杨老大的那条大船上的所睡的吱吱呀呀的案板不知牢固舒服多少倍,靠床的里厢便是船舱的壁板,上方开了窗此刻亦是正好看到外面的水面之上碧波荡漾,自己半坐的身躯头顶上方,是船舱顶棚,顶棚做成了屋脊的模样,有梁有柱,床地一边,还有一案几和一凳子,此时那杨老大坐在凳子之上正拿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看清杨老那张脸之后,龙谦安心不少,便微微用力地问道,杨老大,不知我等这是在哪里?杨老大见龙谦相问,便嘿嘿笑道,我们二人命大,昨夜在水里游了半夜,幸亏遇见了这毛公子的小船打我们落难之处经过,便将我们二人从水中救了上来。龙谦听了杨老大之言,便又阖上眼睛,集中精神又将昨晚之事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遍。杨老大见龙谦忽然又一言不发,自己又因口笨唇拙,便也默默不言,不再开口说话。

    龙谦待自己思绪清晰过来,又稍稍养足了精神,便又睁开眼睛,对一旁的杨老大说道,不知这船的主人现时何处,我要与之相见,谢他救命之恩。

    杨老大听了龙谦说是要见船的主人,便笑着对龙谦说道,佘先生不用急,适才这船的主人毛公子已是与我交待清楚,说是佘先生不熟悉水性,又在水中泡了半宵,极易生病,当注意保暖驱寒,且在这床上盖了被子捂上一捂,待出了汗好才见好,只待先生歇息好了又养足了精神,再与他相见不迟。

    龙谦听了杨老大口中说这条船的主人唤作毛公子的说出这一番言语,便对他笑道,人见我等落难,故不但出手搭救,亦是出言安抚,此是人之常情,亦是人家客套之言。我等在人家船上叨扰半日,又占用人家的地方歇息了许久,已是让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现时我既已清醒过来,当谢过人家救命之恩,再另寻别的方法换船才好,若是这般托辞一直赖在人家船上,既是耽搁人家行船歇息,又误了我等的行程,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杨老大听了龙谦这一说话,也是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说了句,江上行走之人,都知道水路艰难,所有过往船之,来往相助,理所应当。尔后他又对龙谦问道,佘公子不是欲往闾州而去吗?此船亦是前往闾州而去,怎么说误了行程?

    龙谦听了杨老大说此船亦往闾州,微微一皱眉问道,昨夜水中之时,我见此船溯江而上,以为他是要往直州而行,正好途经我等落水之地,故顺手救了我们。怎么此船难道不是往直州而去的吗?

    杨老大听了龙谦反问自己,却是焦急地回答到,佘公子千万莫言直州,我杨老大流年不利,被小安这厮坑害如此,不但船只被焚毁,那半舱的货物,也是在昨晚之时被他焚毁干净。现时我若返回直州,被那些货主追究货物去处,却不知拿何话回复他们。

    龙谦见杨老大说了半天,原来是紧张自己因丢失了船只货物,无法与那些老主顾交待,只得笑了笑反问他道,如你所言,你随船只去了闾州,便不再返回直州么?你终有一日要返还直州,彼时又要拿何话回复那些老主顾呢?

    杨老大听了龙谦相问,也是焦急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便笃定搓了搓双手,对龙谦回道,少不得只好按毛公子的主意,到了码头便去就近的州府报官,只待州府批了公文,我便再寻了上直州的船只,再回直州见过各位老主顾将昨晚江上之事向他们解释清楚,好让他们容我些时日,待我筹了钱来再赔付给他们。

    龙谦再欲相言,不想此时突然船身一顿,似是船身碰到什么东西停止了下来。龙谦脸色一变,心想莫不是船只又触碰到了江底的礁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