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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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适可而止

    “顾侯果真有心,就请高抬贵手,不求你能就此放了我,好歹叫我松缓一二,出去透口气…”

    “侯府,尚水榭若干去处,哪里不能透气。”

    顾承御突然打断她。

    此时的他面上温情褪尽,唯见风起萧萧,薄怒隐隐。

    允今安却犹不察。

    只冷声道:“那又有何分别,不过是笼中之物,认你狎戏,任你把玩。”

    顾承御就阴了脸:“这些日,复你名声,耀你门楣,护允小子周全,万事万退,哪一件没有尽心,哪一件亏待了你,我事事为你着想,你也该适可而此。”

    “为我着想?”

    苍凉眸子徒然一定。

    像是抓了什么痛脚,盯了他几瞬,她反声怒问:“顾侯这可是叫我适可而止?”

    “那么敢问顾侯从前可有适可而止?

    弹指间让允家百年基业一夕倾覆,名声尽毁,受尽耻笑诟病之时顾侯可曾知晓适可而止?

    屠我兄嫂,害我挚交,雕心雁爪手段非常之时,顾侯可曾适可而止?

    叫言哥儿受尽苦楚几欲丧命之时顾侯可曾适可而止?

    日夜折辱,叫我痛不欲生,求告无门之时,顾侯可曾适可而止?

    一再阻我去路,步步紧逼之时顾侯可曾适可而止?

    如今,顾侯却和我说要我适可而止?

    还说为我着想?”

    细弱身骨往他欺近,挑衅逼迫之意显然:“顾侯这般言之凿凿,我倒想问问,何为适可而止?

    再劳请顾侯解释解释,何为为我着想,何为为我好?”

    受此一迫,顾承御难免气怒上涌,粗砺大掌突然握起,就垂眸看着她:“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该做的该弥补的自然会一一还你,你,别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不动声色的往他已然泛青的拳骨看过,允今安冷笑:

    “所以依顾侯之意,时至今日,还要我记你一恩是吗?

    还是说外人皆传的顾侯痴心难求,顾侯竟当了真,骗过众人,如今连自己都要信了?”

    “你、”顾承御死死盯着她,拳头指骨越发用力。

    “敢问顾侯。”允今安犹是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对他那几欲溢出的雷霆全然不知。

    “血溅你剑下的亡魂为数几何,你手里过了多少无辜,你还记得吗?

    虚无名声尚可用动动嘴皮换来的几道圣旨封佑,那那些枉死在你手下的条条性命算什么?

    眼见抄家灭族的痛心疾首又算什么?

    顾侯口口声声的还,用什么还?怎么还?”

    顾承御额头青筋徒然绷起,心口剧烈起伏。

    分明暗怒惊涌,但盯了她片刻就他又想她近日欠安,难免心情差些,他就立马强逼着自己深深呼吸几次,尽可能压下那几度冲出云霄的怒意。

    “既是心情不好,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就拂袖而去。

    待顾承御的身影彻底消失,允今安就愣愣的坐回了小塌。

    若在往日,她这样冲撞他,就算能躲掉一通震怒推搡也定少不了至疯至魔的暴戾索取。

    今天倒是反常,竟宁可自苦也不对她下手了。

    细弱指骨抚过小腹,允今安尤为烦躁的看了眼。

    原本精盘细算落了空,她难免有些自乱阵脚。

    更叫她烦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或是说……真正能叫他气怒难忍的爆发点究竟在哪。

    不多时。

    有人来传话,夫人愿意的话可外出走动走动,带上护卫,不去闹市,按时回府即可。

    到了这一刻,允今安才算略略明白了些什么。

    然后。

    她突然就不烦也不闹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顾承御带着几分示好的玩笑意味问:“都依了你,可是不能再气了吧。”

    她也只闷头闷脑的吃着饭。

    顾承御轻轻舒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是极其震怒,几欲险些动粗的。

    就连去了书房也久久不能平复,几度想要冲回鸳鸯羡揪上她好生教教她规矩。

    但真正冷静下来,等事情想明白后又觉他如今所为着实有点多此一举。

    防她至此无非就是怕她再出逃,可当初两次出逃都是为了言哥儿。

    如今允泽言已然回京,虽在允家却也丝毫没能逃出他的视线。

    这一点她允今安再清楚不过。

    当初言哥儿远在西凉生死堪忧的情况下,那样折辱她,她尚且能隐忍下来。

    如今好过了,她还能为着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的计划而放弃言哥儿不成。

    像现在,一个松口就能换她乖乖吃碗粥。

    若是出去走走,叫她心情通畅顺意舒心,再待那所谓的郁症散了气色好了,说不定还能早些叫他如愿。

    ——

    “…自从得了松口令,夫人几乎每天都会出去逛逛。

    有时候是去茶楼喝喝茶听听戏,有时候是去胭脂铺买些膏粉,挑些别致少见的手帕,也有极少数时候是去护城河边看看。

    不过侯爷之令,奴婢等不敢忘,不曾叫夫人离开视线太久,夫人也实恳,从不耽误回府的时辰。”

    暗夜下,孔嬷嬷向拾一回禀着近日所见,事无巨细,一一通明。

    “若说有何不妥,便是自从上回言哥儿来过后,姑侄俩就再没见过。

    夫人每次出门也是绕着允家走,从未踏足甚至从未提过允家。

    我想着,大抵是怕睹物思人,见了难免又要伤心…”

    意识到可能会戳到侯爷痛处,匆忙看了眼后,孔嬷嬷立即改了口:

    “…不过,夫人不曾有怨,只说言哥儿耽误功课太多,不忍去叨扰他。

    还有便是,夫人近日好像对江湖术士,江湖郎中有些兴趣,前儿个取料子的时候好像听夫人和掌柜的提了一嘴什么神医,妙手的,只是我离得远,听得不大真切。”

    拾一就一一记着,也不插话,也不评价。

    末了,孔嬷嬷有些惶惶不安的问:“夫人近日还算安分,也不曾闹出什么事端来,敢问,奴婢何时方能回乡?”

    拾一一脸正色道:“嬷嬷也不是头一日跟着侯爷夫人,自是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可松懈。”

    “可…”孔嬷嬷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上回收到候府来信,没能照顾儿媳出月子匆忙赶回已是引得家中老小不满。

    如今是当真耽误不得了,就请侯爷念在过往情分……高抬贵手,允奴婢回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