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穿:我差点就杀青了
繁体版

第18章 匪夷所思

    突然,水中寂静在风声中碎成齑粉,新鲜空气涌进嘴中。掌心的一点温暖在出水刹那化成了暴风,耳畔,百鸟齐鸣,不胜欣喜。

    江一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环抱周身的温暖如同母亲的怀抱。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前黑雾渐散,向上望去,他竟只看到青光四溢的苍穹,吃惊地向下一看,脚下,竟是冰蓝的羽毛——他竟在岚凤的背上!

    金红火焰自下方游走上来,火凰与岚凤游走成神圣的圆,其下是五凤,再往下,百鸟都按着品级一圈圈围绕,声声鸣叫里满是尊崇——对凤凰的尊崇,以及,对他的尊崇!

    他仰起头感受着这万里高空的清风,胸中充盈起巨大的骄傲。

    百鸟朝凤,这是他无上的荣耀。

    不知过了多久,岚凤威严地发出长鸣,百鸟再次寂静。江一睁开眼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

    他应该要进入那道烈焰旋风了。

    却不想,一个威严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尚且年幼的御鸟者,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血脉。”

    他愣住了——虽然早就熟悉了与鸟沟通,但用人言对话他还是第一碰到。

    “我已知道你父母的遭遇,那么,无人陪伴的御鸟者,你准备好了吗?”声音再次在心里响起,其中的威严让江一连忙收回了心神。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想象着很多年前,他的父亲站在这里的样子。

    睁眼,蓝眸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辉。

    “请开始吧。”

    没有任何预兆,脚下的支撑突然消失了,随即狂风暴起在周围,风中破碎的鸟鸣揉成了野性的吼叫。风暴中江一只来得及看到火凰朝自己撞了过来,用力想要挣脱却被风牢牢压住。火凰化作纯粹的火焰散在风壁的外围,一圈圈向他逼近,连一次呼吸都不到的时间便“轰”地将他吞没!

    烫,只有烫!江一简直不敢睁眼,怕那火焰刺瞎他的眼睛。烈火与风暴中他咬紧牙关,极力思索着任何可能脱身的办法却发现毫无出路。

    他现在会的任何招数,都没有作用!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烈焰已经从“烫”变成了“滚烫”,他终于忍不住剧痛,张口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

    罗布淖尔之畔,卫庄等人听到滔天烈焰里传来的喊叫,不禁齐齐色变——江一从来就是有伤就藏着,何时发出过这样的惨叫?可是看着这远非人力所能抗衡的火焰旋风,所有人又是毫无办法——光是那热量就把人逼退了十几步,他们能怎样?

    赤练不禁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冒顿突然从身边跑过,赤练忙抓住他道:“你干什么?”

    “我要去帮他!”冒顿转头,一脸坚定。

    赤练急道:“帮不了的,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不,有一个办法!”冒顿用力拿开赤练的手。赤练眼见那孩子跑近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热浪中,双手笼在嘴上,对着火焰大声疾呼:“江一——”

    江一几乎要昏厥过去,剧痛都蔓延到了嗓子眼儿里,让他无法再呼喊出声。

    好可怕的力量。父亲当初,究竟是怎么从火里冲出来的?至少他无法向父亲那样用羽箭冲开火焰——他的羽箭还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疼得无法动弹了。

    意识开始模糊,江一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衣襟里飞散出来的羽毛,轻飘飘地上升着。只要昏过去,这一切的痛苦都会结束吧……

    突然觉得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江一原以为那是幻听,可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终于让他听出来了——这是冒顿的声音!

    他猛地警醒——难道冒顿被卷进来了?!勉强四望,除了火焰什么都看不到,但如果冒顿真的在火焰里面——江一简直不敢再想——他绝对受不了!

    想起冒顿,一些东西闪电般地撞进他的脑里——

    冒顿带着张狂的神色说,没有的,就去创造;

    母亲裹着疾风撞破火焰;

    卫庄的剑气在地上逼开了一尺的沙土;

    风,剑气,穿过风暴与烈焰;

    ——羽刃!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勉强抬手,羽刃依旧绑在掌上,在这滚烫的烈焰中闪着寒光,似乎在肯定他的想法。这几天收集的羽毛还剩下不少,足够他一试。

    那就来吧!

    江一一把扯下衣襟里所有的羽毛分握在双手,调动全部内息涌便周身。一股气流鼓荡起了衣襟,疼痛稍减,得此鼓励他立刻挥出两手的白羽,急速旋转身体,同时把内力挤压到羽刃上——“嘶啦”一声,羽刃斩出的道道气劲竟将火墙撕出了口子!

    同时,片片散出的白羽迅速向羽刃划过的裂口聚拢,又被他斩出的风捉住,渐渐聚成了长翼!

    江一心中顿时一片雪亮,无数想法在脑中迅速凝结,最终成了恍然大悟的光辉。他忍痛更加急速地展臂旋转身体,外放的气劲与风暴争夺起了火焰,白羽聚成长链切割着狂岚,从开始只有一点点的雏形,渐渐汇聚成了新的火焰之翼!

    嘴角牵出狂妄的笑意——这场战斗,他必胜!

    不可一世的火焰风暴突然从中间被扯开一个口子,赤练开始还道那是幻觉,待看清了那是什么,她不禁惊呼惊呼起来:

    “白……江一!”

    身旁卫庄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道:“内气外放!”

    江一正在创造出比烈焰旋风更让人不可置信的神迹。白羽,乱流,烈焰,他的双臂挥出一对巨翼,卷起的风刃摧枯拉朽般将烈焰之壁打散——

    凤舞九天,这是只属于他的张扬!

    烈焰被新的双翼撕碎,高空中的少年一挥双翼,裹挟着强大的气流冲进圣湖之中!

    顿时湖上水气氤氲,茫茫一片。

    水中急速下沉,江一只觉得双耳一阵难受。忽然,从水面上追来一股温柔的风将他裹住,送他缓缓地进入湖底。

    五个凤凰蛋安安静静地躺在湖底,冰蓝的外壳如同美玉。蛋似乎是按五行的方位摆的,他想要白鹄的蛋,金,色白,西方属金。

    他看了看头顶,幽光荡漾,无法辨别方位。

    那就顺其自然吧。

    他凭着感觉,抱起了左手边的那颗蛋。接触的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蛋里的脉动,那脉动与自己的心跳连在一起,仿佛是无言的承诺。

    气流裹着他缓缓上升。露头,湖面上白茫茫一片让他吓了大跳——他带的白羽可没这么多,也没有这么长。

    白鹄低飞,发出清亮的鸣叫。江一立刻懂了——这是白鹄送给他的礼物。静静浮在水中,他又听到了凤凰的歌声。

    再见。它们在唱。再见。

    不知为何,歌声有些悲伤。

    青色的光渐渐笼罩下来,江一此时才感觉到完完全全的虚脱。

    眼皮好沉……

    失去意识前,他紧紧抱住了他的凤凰蛋。

    江一一怔,随即只觉得灿烂的阳光挥破层层黑云倾斜而下,轻灵的风拂过每一片云彩,也拂过了他的魂魄。

    心之所善,九死不悔,这就是真正的自由!

    身后,青鸾长鸣,唱起那首玉碎之歌。而现在,这首充满了悲伤的歌谣在江一听来又有了新的意义。

    那是每一个有梦的人对梦想的承诺,以生命为保证。父亲如此,母亲如此,他,亦会如此。哪怕他们的追求并不相同,他也会继承父母的执着,毫不动摇地追逐他的梦。

    青鸾的歌渐渐飘零,赤练一声惊叹,江一才发觉雪地里瞬间开起了冰瓣焰蕊的花,猛地转身,青鸾已经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在昆仑的风中。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如今要飞向六年前就应该飞进的苍穹了。

    江一站了起来,遥望地平线上那铮铮刺出的晨光。手中的凤凰蛋突然发出“喀拉”一声,随即,小却清亮的鸣叫从蛋上被啄出来的洞中飘扬而出。江一忙蹲下身来,把蛋放在雪地中。蛋里的小凤凰努力地再次啄碎一块蛋壳,终于从蛋中挤了出来,不住鸣叫着。

    不仅江一,所有人都震住了。

    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新生命的降临。

    初生的小凤凰还没有那一身纯白的羽毛,看上去湿漉漉,皱巴巴的,唯有那一双乌黑的眼睛,透着百鸟之王与生俱来的张扬与骄傲。

    小凤凰的眼睛与江一的蓝眸对上了,一人一鸟同时静下来。

    江一看到他的凤凰缓缓向他伸出头,他也小心地伸出了手。一人一鸟在晨光中相互靠近,最终江一的手轻轻放在了雏凤的头上,雏凤顺从地摩擦着他的掌心。

    该起名字了吧?

    江一想起了天山之上的青穹。其实这个名字,他早就想好了。

    “青冥。”他看着雏凤,轻声道,“从今天起,你就叫青冥了,好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稚嫩的长鸣。

    我们将相互信任,相互依赖,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契约完成,朝阳也在这时跃出了地平线,似乎在预示着无限的生机与传奇。

    “巨阙吗?”赤练记得,卫庄在听到外面对那把剑的描述后,露出了和着玩味与兴奋的笑容,“有趣……”

    不知是不是错觉,赤练觉得,连自己也有些兴奋了。她原本不喜欢强手与争斗,但一路杀过来,自己有些变化也是没觉察到的吧。

    毕竟,已经将近半年,没有碰上什么像样的对手了。

    虽然闹明白了戒严的理由,两人的警惕并没有因此放松——因为越是靠近咸阳,出现在身边的“熟悉的陌生人”就越多,天知道他们只是碰巧同路,还是来跟踪他们的。

    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饥肠辘辘的人也说不了什么。挑了食店进去,刚坐定,小二便凑了上来,赤练第一眼只觉得眼熟,身边的卫庄却立刻皱起了眉头。赤练心中一紧,突然想起,这个人是半年多前在燕国边境上见到的一个墨家子弟!

    “两位请不要紧张。”那小二脸上的表情甚是热情,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静,“我家先生有请。”

    难道墨家巨子在这里?赤练看了卫庄一眼——后者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卫庄一手转着空酒杯,淡淡道:“哦?‘你家先生’有什么事,还要我们两个急着赶路的人去帮忙?”

    小二一愣,立刻继续披着热情的脸冷静地说话:“我家先生吩咐,只消对卫先生说‘蜀国’,先生就知道了。”

    蜀国?!墨家,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赤练迅速冷静下来。身边,卫庄也散了剑一样的眼神,转着酒杯细细思索着什么。

    墨家弟子遍布中原,要想知道赤练的真实身份也不难,由她操蛇之人的血统推出他们要去蜀地,却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墨家算不上敌人,而且手上有他们下一步行动需要的东西。

    见见又何妨?

    对视一眼赤练便知道了卫庄的打算,随即,她与卫庄一同起身。小二立刻笑吟吟在前面引路,一面道:“二位客官找的人就在里屋,请!”

    装得比真的还像。

    这店看上去不大,往里走却发觉大有名堂,单说那厚实的墙壁就让赤练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那“小二”引着他们进入了一间屋子,然后退下了。刚一进去,赤练就感到锐利不下卫庄的目光朝她射来。炎儿不安地探出头,朝屋内唯一的人吐着信子。

    她吃了一惊,卫庄也没能掩饰住他的惊愕——

    居然是……燕丹!

    燕丹在秦国的遭遇,赤练在韩宫里也听闻过一些的。他早年与嬴政一同在赵国做人质,后来又在秦国做人质,受尽了屈辱,费了很多周折才回到燕国。

    他居然会跑到秦国的都城,万一有个闪失,这简直……太冒险了。

    见二人进来,燕丹立刻起身,拱手道:“卫先生,赤练姑娘,久违了。”

    赤练微微躬身算是还礼,见卫庄给她使了个眼色,便缓缓上前,单刀直入地道:

    “不知,太子殿下想让流沙做什么,来作为蜀地情报的交换?”

    燕丹盯着她,目光如炬——

    “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