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随身洞天斗战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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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岂有明时?

    院中撑起长棚点亮油灯,帮忙的人扎起纸轿纸马。

    孝孙高娟高文跪在灵前,孝子高岷来回忙活筹办仪式。

    既不是儿孙满堂,折腾到而今,再大的孝心都哭不出声,院中寂静,适合说话。

    越芗年岁大了,不免有些迟疑,说道:“现在这时候,讲什么古?阿问要听,日后我再说就是。”

    苏问道:“听古是想辨今,我就想问问咱们古越族,从古至今,都是这样鸟样,还是从哪一天开始,忽然就可以光天化日入室抢劫,围观者敢怒不敢言,就可以打死人扬长而去不受惩罚,族人都像成了哑巴,有苦说不出!”

    高岷霍然停步,早已泪干的眼眶,再度氤氲起来。

    院中众人,心有戚戚,或是握拳,或是咬牙。

    “芗爷爷,您就讲讲吧,让大伙听听,从前的古越族是什么样子。”

    “是啊,芗叔,咱们还能盼到好光景吗?”

    越芗长叹一口气,坐在长凳上,点燃烟袋,叭叭抽起来。

    “两百年前,越族不是这样的,那时我族受部府大罚,正是清明平和,视部族法令比天地还重,族人不起纷争,不闹矛盾,但有不协,必定公断。

    然而……”

    他顿了顿,眼眶泛红。

    “王氏一个无名小伙,竟采到纯青宝珠一颗,非但借此迈入修行之门,还结识部府上官,修行有成之后,谋到司吏之位,在族中挑起纷争,利用官面关系欺上瞒下。

    短短数年就积累起难以想象的财富,因而生出更大的野心。

    他先是请人给自己起个官名,叫做錾,取磨刀出锋之意,而后他娶了九房妻妾,定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土,土生火的世系,于越族王氏之外,生生攒起一个新的宗族。

    三十年后,儿子纷纷长成,有两名成为修行者,王錾露出獠牙,先是在官面上,将越氏修行者调度去开拓新矿,死在元气潮汐之下,而后绑架族长孙子于海上,逼迫族长出海,将其斩死。

    于是王家接任族长之位,先后针对越、高、苏、石等前代族老氏族,若非部府将王錾调走,只怕在他凶威之下,早就没有古越族的名号。”

    院中众人,怒气填胸,难以自抑。

    “我石氏也曾出过修行者,担任过族老?”有人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代代相传,反而没落。”

    “因为王錾只是被调走,不是死了,况且他还有两个儿子迈入修行。”苏问朗声道,“王氏日消月磨,若是高苏石等氏族不能团结相抗,只会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别说百年,就是十年都熬不过!”

    越芗哀哀道:“当初正是如此,王氏拉拢分化,叫人改氏,造出黄李陈杨一大堆新氏族,苏高石则要不断被打压,或是定罪去开矿,或是无珠交税被带走,往日近万人的部族,十不存三。”

    王海的操作居然是传统艺能?

    苏问难免生出滑稽的感叹。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操作,居然能在百年之后,仍旧犀利得很,可见古越族近两百年都是白活的。

    “天啦,祖宗,当年为什么不能联盟相抗,让后代子孙如此艰难!”

    “贼老天,不公!王氏如此凶残,竟能代代出修行者。”

    院中众人仰天长嚎,倒有些孝子贤孙的意思。

    苏问蓦地浮出疑惑。

    据林简所言,若到蜕凡,可得两百年寿,王錾的儿孙是否未到境界早死呢?

    应该死了,否则王氏不必拿小辈称名声,也不该还留下这么多小户幸存。

    毕竟修行之路艰难,开脉通窍蜕凡,全是在经脉窍穴等要害做文章,一不小心就是经脉断绝而死。

    此刻就是有疑惑,也不能问,否则会丧了他们胆气。

    “族爷叔伯兄弟,听我一言。”

    苏问高举双手。

    “王氏的狼子野心,大伙有目共睹,摆明赶尽杀绝,既要抢夺我们田地家宅,还要我们的性命去换玄珠,非要吃干抹净,今年我榜上有名,要变过为罪,替他王家争得免税赏格,明年恐怕就是高哥,后年呢,大后年?”

    声量愈高。

    “王家拿着免税赏格,就能有更多玄珠用来供养修行者,用来壮大王氏势力欺压我等,我们每一步退让,将来就是我等脖上的绞索,可笑李陈两家不识天理,妄想以肉饲鹰,跪求恶鹰吃饱离开,大伙扪心自问,这可能吗?”

    高岷身形颤抖,哭泣道:“不可能,王贼就是想要古越族改名换姓,成他一家的天下,容不下别人。

    我高家小门小户,对他王氏逆来顺受,可换来的结果呢,一锄头打倒我娘,连看都不看,任由她老人家痛苦而死,任由两个小孩在阿嬷身前眼泪流干,这样的禽兽,还指望他们能有仁慈之心,放过其他人?”

    哀情哀景哀人。

    座中泣下谁最多,古越珠民麻衣湿。

    “族人们,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古越族众十去七,难道我们将来,就不会是这七分之一?为今之计,只有大家抱团取暖,给彼此争取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苏问朗声道。

    “阿问有话直说,肯来高家送行的,都是亲近人,即便无法帮忙,也不会多嘴多舌。”越芗道。

    苏问道:“我欲设一‘破浪号’,团结大伙一起采珠,海上同舟共济,挡王家船大人多的欺凌,岸上互相扶持,遇到争端相互呼应。”

    院中众人神色飞转,默默盘算,越芗问道:“有什么规矩?”

    “每人交珠一斗入号。”

    苏问精神一振,道:“凡入破浪号,皆要遵守章程,按劳分配,平价借珠,互帮互助。

    确保每一家不会因为延期交珠,被王钧狗贼抓住把柄陷入危急,大伙同气连枝,震慑王家的嚣张气焰,使他们不敢将我等的性命视作草芥,如今日般轻易抹杀。”

    一斗玄珠入号?

    方才心热的人,顿时凉半截,默不作声起来。

    但越芗老头,仍在配合。

    “昭昭日月,岂有明时。”越芗吟哦道,“我知你录仙籍,有资格挑起大梁,可你如何保证能抵住王氏,将来不会变成王氏?”

    “芗爷爷,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问道:“为今之计,只有去搏一线生机,不过,我可以向诸位保证,苏某志在天下,不会干出王贼一样生子如猪,滥杀无辜的残暴行为,度过眼前危机,修行有成,便去部府谋职,将来恐怕不会再回古越。”

    “一斗玄珠是否太多?未必担负得起。”

    “只需下海采珠者入号即可,有远航大船和人手配合,采珠效率会大大提高,一人一年分两三斗,我想没有问题。”

    “若是这样,大伙筹钱买到大船,共同操持即可,何必非要交珠?一斗玄珠,可是一人一年的命。”

    “规矩,芗爷爷。”

    苏问认真道:“倘若平白入号,岂不是想走就走,毫无代价?届时有人生出异心,我该如何管理。

    况且最重要的是,破浪号需要一个修行者坐镇,敢于正面抗衡王氏凌虐,我需要这些玄珠迅速提升实力,就像……”

    “就像王黄李陈氏人,每年上缴玄珠给宗长一样?”

    “不错,您可以把破浪号当成真正的古越族,以姓联合,俱为一体,而非氏族藏私,互相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