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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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擂台赛之后(1)

    傍晚,河登市,鸿儒饭店中。

    自从灾难之后,粮食短缺,饭店餐馆一跃而上成为只有有钱然才能消费的高档场所。而鸿儒饭店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距离鸿儒区大门仅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在这里就算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炒饭所表明的价格,也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足足五十年的花销。但对于每日在这里进出的贵族甲胄们来说,钱只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从电梯来到饭店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石子铺成的笔直小道,两侧是清澈的潺潺流水,在往外则是一大片阴影——茂盛的竹林耸立,令人惊奇的是,这竹林没有任何塑料以及类似的味道,恰恰向反,一股鲜嫩草木汁液以及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这竹林竟然不是人工产物,而是真真切切的植物。在任何植物都因为某明原因而石化的时代,眼前的一幕堪称奇迹。

    仔细想想却也了然——有钱人总是有些奇怪的爱好,想鸿儒饭店这样的高档场所也是如此。越是稀奇古怪的实物,越能彰显其客人身份的尊贵。意境?韵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众不同,与那些起早贪黑的庶人区分开来,这就足够了。

    沿着石子小路向前,不多时候就会有一道耀眼的光芒闯入视野,待到眼睛适应了光芒之后,就会发现那光芒来源于数米之上的吊顶灯——中间是明亮的光源,四周镶嵌的是一颗颗是豌豆大小的水晶,如果能避开饭店的监控与数百名安保人员,从上面随意拿走一颗,放在黑市上都能卖出天价。

    吊灯之下,是数百平米的大厅。钻石折射这灯光,四周数百平米的空间的墙壁上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但这种斑斓炫彩却只在墙面上停留下来,各种色彩混合打在地板上的,却只剩下了浅浅的淡黄色,从入口看去,这个大厅就好像一座漂浮在星空之上的梦幻岛屿。

    今晚在这里,聚集了河登市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推杯换盏。龙凯作为交流赛最终的获胜者,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虽说这“冠军”有些荒谬的意味。

    在旁人眼中,龙凯是什么身份?这种场合竟然没有身穿正装,而是一身与年纪不相称的唐装套在身上,脚上是一双只有农村人家才穿的黑色帆布鞋。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穷小子罢了,只是这穷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被一帮豪绅众心捧月?这是他能带的地方吗?

    期待看他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哪怕龙凯在同辈之中没有对手,在这些有钱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身手好一些的打手而已。

    工具,打手,这就是这群豪绅对于武者的定义,那所谓的先天八重武者,不过是手腕强大一点的工具和打手罢了。

    可没想龙凯在人群之中谈笑风声,看不到任何的拘束,就仿佛眼前的“大场面”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后生可畏啊。”一位老人闯入人群,对着龙凯感慨着,他正是段若雪的父亲段宏光,“我原以为小女在年轻人中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妖孽了,没想到你比她更胜一筹。”

    龙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卑微但不卑贱的回应道:“您老抬举我了,小子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段宏光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红酒饮下,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脸上浮现一丝醉意:“不用自谦,我虽然不曾习武,但经商多年,这点眼界还是有的。”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龙凯,说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入我门下?我保你荣华富贵。”

    龙凯一愣,心说这老家伙难道脑子有坑?我今天可是刚揍玩你闺女啊。

    段宏光好像看穿了龙凯心中所想,说到:“若雪这孩子,在我的庇护之下成长的太顺利一些,有你在旁边能够鞭策他前行也算是一件好事。再说了……”段宏光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和若雪之间是有间隙,但你们品行相似,应该能合得来一些。”

    他稍做停顿,在龙凯疑惑的目光中再次说到:“你身手不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待在舞林市只会耽误你的前程,如果你投入我门下,我不仅会给你想不到的财富,还会倾尽全力帮你修炼。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龙凯心中腹诽:因爱财之心而招揽是假,伺机报复是真。我揍了你闺女,你能这么轻易的就饶过我吗?我如果真信了你这个老家伙的鬼话,我这前前后后四十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心中想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只是带着笑容说到:“感谢您的好意,只不过家中二老还在舞林市,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您看我回去之后与家人商议之后在回复您可好?”

    龙凯的回应十分精巧,既没有直接回绝,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对方的面子,也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而且舞林市与河登市相距甚远,考虑到季节、安全、往来商人和佣兵质量等因素,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有一年的时间。

    段宏光皱着眉头,却依旧用和善的口吻说到:“也好。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我段家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

    “嘴上功夫不错,只可惜啊年轻轻不走正道,非要学人耍嘴皮子功夫。”

    龙凯转身看到那男子——两鬓斑白,带着单边眼镜,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怒气,头发向后竖起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只有在电视剧中才出现过的青色长袍,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请问您是……”

    “真没规矩!”男子河池到,“哪有见了长辈不先敬酒先问名字的,你父母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这人谁啊,猴子请来的逗比吗?我招他惹他了?龙凯心中说到。只是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他努力回忆,依旧没有在脑海之中找蛛丝马迹。

    一边思索,一边端起酒杯,在男子面前微微弓下身来:“是晚辈颓唐了,我给您赔个不是。”说着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龙凯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没想到那男子还是不依不饶,他斜视着龙凯,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如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以为在擂台上胜出的年轻人有三头六臂呢。没想到……”男子将龙凯上下打量一番,“竟然这样不堪,看你这趋炎附势的样子,简直和猴子没什么两样。”

    龙凯脸上笑着,心里已经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先不说自己如何,这种正式场合哪有人向他这样,毫无遮拦直言直语的。所说在参加这场宴会之前龙凯早有预料会遇到各种刁难,但眼前这一位……从衣着到言谈举止,各个方面的画风都对不上啊!

    龙凯说到:“不知前辈何出此言呢?”

    “听说你不在交流赛的名单上?只是中途闯入的?”男子冷笑着说到:“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你这冠军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竟然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这不是不懂礼数是什么?再看看你这一身装束,是从哪个小角落走出来的土包子?没有人教过你宴会应该如何穿着吗?人,不懂礼数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屮!特么的左一个猴子右一个猴子的,真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龙凯的火气被勾了出来,却依旧笑着说到:“那按前辈这么说,我这只猴子是不是应该待在猴群之中更合适一些?”

    男子冷哼一声:“你还算有一些自知……。”

    不等他说完,龙凯便打断了他:“而此刻我这只猴子站在诸位前辈中间,就像猴子站在猴群之中,那按您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场诸位都是猴子?”

    男子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您是读书人?”龙凯问到,不等男子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看您这身装扮,想必是为了效仿古人吧。说一句玩笑话,自古以来,最自负,最傲慢的便是读书人,自以为读了一两本所谓的圣贤书便无所不能了。您说我衣着不得体便是不知礼数,那这句话是否也使用在您的身上呢?”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读书人麻,持才傲物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您只用教训我就行了,何必将四周的诸位前辈牵扯进去呢?”

    “哈哈哈!说的好,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了。”爽朗的笑声想起,一只健壮的胳膊勾上了龙凯的肩膀。

    龙凯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名壮汉,脸上横横竖竖好几道狰狞的疤痕,寸头,格子西装套在身上就像是一只狗熊身穿人类服饰招摇过市。

    “老子鲁文星,”壮汉说到,“这座饭店和饭店地下的赌场都是我开的。”他指着面前的青袍男子对龙凯说到,“这个瘪三叫魏波涛,就是今天你揍的那个华魏成他老子,儿子被人揍的不成人样,当老子的怎么说也得出面讨个说法不是?”

    龙凯恍然,难怪他看着魏波涛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话说你小子可以啊!”鲁文星在龙凯的胸口上锤了一拳,哈哈大笑指着魏波涛说到:“我还是第一次中见到这个瘪三向现在这样,吃了屎又便秘一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小鲁子你别胡闹。”一只在一旁看戏的段宏光站了出来,将龙凯拉倒魏波涛面前,面容严肃的说到:“龙凯啊,魏波涛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这么说话是过分了些。波涛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和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龙凯了然,这老东西之前一直看戏不说,现在倒是当起和事老来了?不过,他与魏波涛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带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龙凯拿起酒杯向前递出:“晚辈刚刚说的都是玩笑话,前辈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魏波涛的神情缓和下来,接过酒水饮下,喃喃说到:“后生可畏啊,魏成输给你,不亏。”

    鲁文星在一旁小声嘟囔着:“骂都骂了还道歉干什么?虚伪。”

    宴会继续进行着。

    在宴会的角落,有两个不安的身影。

    吕青扯了扯领带,长出一口气。他不喜欢这样氛围,周围人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怎么看都是格式化的面具。阴影总是隐藏在光芒之下。就像头顶那耀眼的吊灯,越是明亮,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就越是肮脏。

    他开始怀念几个小时之前在擂台上打斗了,就连那让自己的一败涂地的吕舒心,现在回忆起来也显得十分可爱。至少在哪里,直来直去的没有多少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

    但是他必须在这里,在这里寻找机会,一个可以远离殃绵市,同时能让自己更好成长的机会。

    孔启正站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西装与吕青是统一款式,相较于后者看上去要臃肿不少。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扣住吕青的手掌。

    吕青感受到了伙伴身上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对孔启正说到:“放心,交给我。”

    吕青走向会场中央。

    只是他与龙凯不同,如果在这些上位者的眼中,龙凯仅仅只是身手不凡的打手的话,那么吕青就是缺陷巨大的残次品。至于这个男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没有人与吕青搭话,甚至当吕青想要找人攀谈的时候,人们总是带着一样的眼神,或是敷衍两句就离开草草了事,或是转身就走,只留下轻蔑的眼神。

    他像是闯入狮群的孤狼。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碰了一鼻子灰的吕青一杯接一杯的饮着,以方面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更大胆的行动壮胆。

    他必须要找到机会,这点毋庸置疑。

    “这可比上阵杀敌难多了。”有些微醺的吕青低声自语到。伸手抓取酒杯,却抓了可空。

    一抬头,原本属于他的酒杯被拿在龙凯的手上。

    “这里可不是一个人喝闷酒的场合啊。”龙凯对吕青说到,饮下手中酒水,咂着嘴巴,“酒这玩意,不管是在与朋友玩耍的时候,还是在像现在这种场合,都是要与人碰杯才有意义。”

    吕青瞪了一眼他,说到:“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龙凯摇摇头:“对于本身就落魄不堪的人,有嘲讽的必要吗?”

    话很刺耳,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吕青怒上心头,接着酒劲儿说到:“你懂什么?你不过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

    “我确实什么懂不懂。”龙凯插嘴说到,“可是唯有一点我清楚的很——那就是你需要的,想要的是什么。”

    吕青一愣,随机哑然:“就算是知道了有怎样?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吗?说到底,你我一样都是一届武夫,和在场的这些大人物是没有可比性的。”

    龙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那可不一定。”说着拉着吕青向着出口走去,“走,跟我去一个地方……那边的娘娘腔,对,孔启正,说的就是你,一起走啊愣着干什么?”

    龙凯带着三人走出了鸿儒饭店。街道两边是灯红酒绿,刺眼缤纷的灯光照射出来,将黝黑的夜空打上了鲜红的颜色,虽没有云彩,仰头却看不到任何的星空,入耳的是衣冠楚楚醉汉们的吵闹和华美衣衫女人们刺耳的笑声。嘈杂的声音穿透耳膜,如同一根港钢针探入脑海,将大脑搅的天翻地覆。

    三人走出了河登市所谓的“富人区”,将那些缥缈的纸醉金迷甩在身后,身边的空气一下气清晰了起来,尖叫吵闹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蝉鸣,还有微风吹过耳畔,轻微的“呼呼”声音。

    吕青和孔启正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他们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这四周——目光所及都是低矮的房屋,从旧的有些发黄的窗户之中透露出微弱的灯光……不,不是灯光,灯光不会忽明忽暗的摇曳,那是蜡烛的火光。

    在房屋的门口,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大妈大婶嗑着瓜子唠家常,瓜子壳扔的满地都是。大爷们手中拿着摇扇,优哉游哉的靠在躺椅上,只是看到那身上棉衣不免产生疑惑:那扇子究竟有什么用?

    孔启正两人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他们向远方眺望,在高楼林立之间的平矮小屋仿佛就像一个幻境,一个与外界环境隔绝开来,不受世事纷扰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除了好奇之外,更多则是疑惑与不安——龙凯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在孔启正的心中,龙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怕的角色。武力,计谋,还有身上始终笼罩的神秘感,虽说他们两人曾经站在同样的擂台上,但是在孔启正的心里,龙凯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一种在温顺外表下带着獠牙的血腥猛兽。

    这样一只“猛兽”究竟要干什么?孔启正不得而知,想象力不受控制的飞跃起来——骗到没有人的地方打晕他们,在卖掉身上的器官。或者是砍掉四肢,在卖到马戏团中当成取悦他人的小丑……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所有的想象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画面,那就是龙凯在意各种方式卖掉他们之后,手里拿着钱一脸奸笑的模样。

    吕青在孔启正的头上猛的敲了一下说到:“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孔启正从想象之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双脚离地,以树懒的形象整个挂在吕青的意志胳膊上。

    “没什么,”孔启正放开吕青的手臂,低着头说到,“就是有点害怕……”

    吕青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别怕,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在呢……不对,龙凯到哪去了?”

    孔启正环顾四周,除了在外乘凉的人群,哪里还有龙凯的影子?

    该不会……他真的要把我们卖了吧!孔启正有一种幻想中景象即将成为现实的预感。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内心,紧闭双眼原地爆头蹲下,嘴中还喃喃说到:“不要啊!我不要被卖掉当别人的老婆啊!”

    吕青一脸黑线,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还是不能习惯孔启正这份丰富的想象力。索性不在劝说,像是提行李一样将孔启正动后颈拎起,大步向着前方的人群走去。

    前方,一群人围成一圈,有老有少,大多数都是男性,低头向着人群中央好像在看着什么。只听到那人群中隐隐传来一个愤怒的咆哮声音。

    “吃象啊!你怕什么?”龙凯大叫,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伸手从面前的棋盘上拿起棋子,一边摆弄一边说到:“把这个底象打了,他不是只能用车吃吗?不然闷攻将死了,然后再黑车三进五,像这样,这样……一炮换一车,还有二路炮的门攻威胁,怎么都是赢啊,你非要用马去看炮,这不是蠢吗?”

    坐在棋盘这头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书生气质的老者。老者饮下一口左手的茶水,瞪着龙凯:“说完了?”

    龙凯长处一口气,一副畅快的样子,面带微笑对老者说到:“说完了。”

    老者中举起一颗棋子就像龙凯的头上砸去,对着龙凯怒吼道:“去你特.么的!臭小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啊!好棋妙手都让你说完了,老子还下个屁啊!”

    龙凯一手护着额头,一边梗着脖子对老者厚道:“你自己没看到这步好棋管我什么事儿啊!下的菜还不让人说了是不是?”

    “我去……”老者彻底被激怒了,抄起身下的板凳就要往龙凯的身上砸,四周看棋……好吧,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阻拦,一个年轻小伙甚至直接抱着老者跪了下来:“爸,别动手!医药费太贵咱赔不起啊!”

    吕青额头上冷汗直流,站在两人之间,一边向着老者赔礼道歉,一边将还要说些什么的龙凯锤了回去。

    没错,就是锤了回去,他一拳头打在龙凯的下巴上,后者当场愣住了。

    “不是,你别拦我!”龙凯回过神来,还想要找老者理论,“你说说他……哎呀我去,你放我下来!”

    吕青拽着龙凯的小腿,飞奔逃离“现场”,后者的屁股在地面上摩擦扬起一片尘埃,在人群的凌乱之中绝尘而去。

    跑出两三个街道之后,吕青松手,龙凯就这样“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这里是一处小巷四下无人,龙凯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龙凯趴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吕青穿着粗气,孔启正也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但是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一点点的……失落?

    “你发什么疯啊!”吕青平复了呼吸对着龙凯说到,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全速奔跑五百米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附和。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半,龙凯的另一边一直在地上摩擦呢。

    龙凯没有回应,只是愣愣的望着天空。

    “他的眼神好像死了呢。”孔启正忽然冒出一句。

    吕青千百般责备的话语都被这一句堵了回去,他摸着下巴:“确实啊……奇怪,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

    孔启正在龙凯的面前蹲了下来,捡起一根树枝戳这龙凯的脸,小声的问到:“喂,还活着吗?”

    “我真的很喜欢象棋,真的。”龙凯终于说话了,但是眼睛依旧是那样的空洞,就好像眼前的躯体只是一副空壳,他的灵魂因为一种不知名的原因飘向了远方,“我曾经没日没夜的下棋,不分昼夜废寝忘食,曾经我天真的以为为了象棋我能付出一切,但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

    吕青孔启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听不懂。”

    龙凯:“我裤子磨破了,现在我是光腚。”

    光腚和你热爱象棋有什么关系吗!吕青在心中怒吼着。

    ……

    龙凯带着吕青两人来到一处院落。

    这是一处四合院,泥土地面上零零星星分布着灰白色的斑点,那是石化的草丛被清理之后的痕迹。两座一人抱不住的石化树桩,能够看出原本矗立在这里的参天古木是,曾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景象,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打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夏天有老人在树下乘凉,冬日有孩童在树下嬉戏玩耍。只是这存活了数百年的古木也难逃石化的命运,乘凉的老人和玩耍的孩童没有了,只剩下树墩光华表面上的年轮,在无声诉说着历史,无声的呜咽着。

    院落的正中央是一座池塘,其中的池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落叶与灰尘,一座木桥横跨在池塘之上显得落寞与萧条。

    “这里是我们租下的民宿。”龙凯扯了扯腰间围着的外套,开口解释道,“待会儿注意一点,不要打坏这里原本的东西就行。对了,租金我们每人平分的。”说着龙凯推开了北边的房屋的房门。

    “哈哈哈哈哈!”

    一进门首先听到的是武巧儿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她此刻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机屏幕闪烁。

    吕青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中:左手边是一座木质的博古架,空荡荡的博古架上零星拜访者一些装饰用的塑料花瓶。劣质的花瓶与陈旧的博古架放在一起分外违和,却让空旷的架子上少了些萧瑟的感觉。博古架一旁,吕舒心正坐在那里,手中拿着封面上没有名字的书本,正看的入神。

    左手边是电视柜与电视。同样是木质的柜子,电视是老式的大屁股电视,这种老古董恐怕要比在场所有人爷爷的年纪还要大,它直到如今还能正常运行简直看成奇迹。

    在房屋的中央正对房门的位置是沙发与一米长的茶几。虽说沙发干净整洁,那靠背上怎么也请洗不干净的深色痕迹却无声彰显着岁月的变迁,武巧儿正坐在上面。茶几很矮,一个成年人坐在地上都能够得着。茶几同样是木质的,上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零食,武巧儿伸手抓来一呆零食,这轻微的动作中,却引得茶几吱吱作响。可见那些零食的重量已经超过了这个老伙计的负荷。

    吕青环顾四周,房屋的墙壁上有很多地方墙皮已经脱落了,透过其中能够看到一块块石砖整齐罗列堆叠着。在网上,一条横幅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恭喜龙凯在教流赛个人竞技中夺冠”

    先不说中本应该是红色的横幅为什么在这里是白底,也不说那扭扭歪歪直到“个”字才工整起来的手写字体,再不说那“冠”字下还未干的墨迹顺着纸张留下来脱出已一条长长的尾巴。咱就说说这字儿总得写对吧,“教流赛”是什么鬼?!

    “回来了?”沙发的武巧儿头也不回的说到,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龙凯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顺手抄起一瓶饮料喝下一大口,打着饱嗝说到:“我提前溜出来的,和一帮老东西虚与委蛇有什么意思?”

    吕舒心听到龙凯的声音,合上书本对他说到:“那你也不能提前离开啊,这关乎到礼仪的问题……”

    “和一帮子心怀不轨的老家伙讲什么礼仪?”龙凯又喝了一口饮料,目光转移到吕舒心的书本上,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你又在看你的那本……”

    吕舒心面带微笑,打断了他:“你要是敢说出来名字,我保准你活着走不出这扇门。”

    龙凯打了个冷战,乖乖了坐了回去。

    吕青忍不住了,出声说到:“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龙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对吕舒心说到:“你居然没有邀请他们?”

    “怎么没请?”吕舒心白了他一眼,“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倒是你,是怎么将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请来的?”

    龙凯双手一摊,“怎么请的?用嘴请的呗。”

    听到这里,吕青这才想起来,今日交流赛结束的时候,吕舒心曾经对自己说过,几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请他晚上赏脸聚餐。只是吕青推脱拒绝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吕青看着眼前身心放松的几人,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苦涩。

    天真,无忧无虑,这是吕青在看到房屋中景象的第一印象,一群少年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晚上恣意放纵。他们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因为他们有一个完整的“家”,或者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家中的长辈会为他们解决大多数问题,此刻的他们只需要尽情放纵就可以了。

    可是吕青不行,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长辈愿意为他扛起一片天,明日的早餐,后天的住所,未来的发展空间,这些问题都需要他自己解决。

    归根到底,他与屋中的三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一个没有功夫去天真,只能为了明天不断奔波的世界。

    吕青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孔启正不知道合适已经走入房中,蹲在电视机前面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看的出神。

    “喂喂喂!”正在享受电视节目的武巧儿不愿意了,“让开啊,你挡着我了。”

    孔启正置若罔闻。

    武巧儿生气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将孔启正粗暴的拉倒一旁,指着他的鼻子说到:“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啊!当这是在自己家里啊?你这么挡着别人怎么看?”

    武巧儿本来不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她之所以这么狂躁,正是因为白天她正是输给了,此刻的呵斥有几分个人恩怨的味道在里头。

    孔启正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对于武巧儿的质问一眼不发,向吕青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沉默着盯着脚指头。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争辩的人,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吕青身边的缘故,除了问题他总是习惯性的去依靠这个类似自己兄长的男人。

    武巧儿看到对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罪恶感。她挠挠头说到:“那个……我说话重了点,你别在意……啊啊啊!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孔启正指着电视说到:“你也看这个电视剧?”

    武巧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孔启正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自豪的神情:“这部电视剧我已经看了三遍了!”

    武巧儿听到这话两眼放光,眼神从愧疚变成了崇拜,之前对于孔启正的芥蒂一瞬间不翼而飞。

    “真的吗?那最后男女主在一起了吗?”

    “没有,女主出了车祸,男主和女二在一起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还挺看好这一对的。”

    “我也啊,当初那个场景我第一看到的时候可是哭了很久呢。”

    “哦哦我知道,就是因为那个场景我才吃这一对cp的……”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在一起,龙凯在一旁中吐槽说到:“别人看电视剧都很厌恶剧透,你这人怎么反着来啊。”

    武巧儿瞪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吕青轻咳一声,“那个……孔启正,我们是不是应该……”

    话说了一般,孔启正就又换上了那副可怜的样貌看向吕青。

    不知道读者是否见过那种半大的还未断奶的小猫,当你将这巴掌大小的小东西从喝奶中拿起来的时候,那一双带着泪花,圆滚滚闪闪亮亮的小眼睛。没错,此刻孔启正的眼神和那小猫如出一辙。

    这谁受得了啊!

    吕青有些抓狂,却听到龙凯在一旁开腔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龙凯又灌下一瓶饮料,将空瓶子随手扔在地上,“既然反抗不了,就好好享受吧。”

    “啪”的一声,吕舒心一巴掌扇在龙凯的后脑勺上,对着武巧儿努嘴说到:“别满嘴的黄色颜料,有小朋友在这儿呢。”

    “我不是小朋友!”武巧儿挥舞着手臂抗议。

    龙凯摸着后脑,猥琐的笑着说到:“那是因为你带着黄色眼睛才会看到黄色的东西。”

    吕舒心嗔视了他一眼,噘着嘴说到:“油嘴滑舌。”

    “那个……”吕青在一旁看的冷汗之下,连忙插嘴说到,“我们确实该走了。”

    龙凯不难发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既然能叫你来,自然也能够解决你身上的问题,而且……”龙凯指着孔启正,后者在与武巧儿的交谈中,因为兴奋脸上不自觉的潮红起来,“你忍心打断这一幕吗?”

    吕青沉默了,龙凯的话正中他的软肋。这五年来,他已经很少看到孔启正的脸上出现这种笑容了,无邪无暇,不沾染一丝尘埃。曾经的他也是一个爱笑的人儿,也喜欢四处乱疯:今天爬上了李大爷家的的房顶打碎了几篇瓦,明天跑到王大妈家里打碎了杠。街坊邻里没有一个不是哀声哉道,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来索要赔偿的人踏平了……

    直到五年之前。

    想到这里,吕青长叹一声,低声说到:“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哈!我就知道。”龙凯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副象棋,熟练的摆在地上(主要是因为桌子上被零食沾满放不下棋盘),随后对吕青招招手,“既然决定留下来了,我们来杀两盘。”

    吕青看着棋盘,“我不会下象棋。”

    “最基本的规则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

    “那你还说不会下?来来来,走两步。”

    吕青就这么被龙凯强拉着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准确的说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吕青所持的黑棋就被吃了个精光,整个棋盘一边红灿灿,只有一个黑色的老蒋孤苦伶仃的站在角落动弹不得。

    “不错不错,”龙凯笑盈盈的说着,“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你下的算不错了。”

    吕青瞪着棋盘,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起初他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但是却越下越愤怒,龙凯的棋艺确实精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棋子被对方蚕食而毫无还手之力。每当龙凯吃掉一个棋子,心头的怒火和憋屈就更胜一分,直到只剩下一个老将,这种愤怒依然到达登峰。

    不得不说,下象棋确实很容易上头。

    “再来一盘!”吕青几乎是怒吼着说到。

    龙凯呵呵一笑:“好啊,如你所愿。”

    “别太过分了。”吕舒心在一旁提醒道,“小心人家气急了揍你一顿。”

    “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

    吕青黑着脸,将棋子摔的啪啪作响。

    两分钟后……

    “不错不错。”龙凯依旧是笑盈盈的说到:“这次坚持的时间更长了,你还是有进步的麻。”

    “再来一次!”

    两分半……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