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照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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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数记耳光

    原本跟在朱厚照身后数步远的何文鼎,见到墙垣边发生的这一幕,随即低喝声:“畜生……”

    话音未落,恼怒得青筋暴起的何文鼎,“呼”地一声,竟然已从朱厚照的身侧飞奔而过,直冲向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

    朱厚照望着何文鼎一闪而过的背影,不由暗叹一声,这家伙过了好几年,还是那么冲动,也不知和张鹤龄两兄弟是不是有宿世之仇。

    他边想着,边加快脚步,后面的刘瑾自然也不敢怠慢,也是一溜小跑般跟过来。

    仅片刻工夫,何文鼎已冲到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的身旁。

    他脚未站稳,已伸出左手来,一把扯住张鹤龄的衣衫往后一拖,将张鹤龄拉拖得连退数步。

    张鹤龄脚步浮浮之余,未几已经软倒在地面。

    何文鼎没理他,右手又一把抓住旁边的张延龄,发力一扯,张延龄竟似身轻如纸般,被扯得身躯一倒。

    何文鼎并没有放手,将他拖了数步至张鹤龄身旁,这才松开手,张延龄也斜斜地软倒在地面。

    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应该都喝多了,软手软脚的,两兄弟仅隔两三尺,半躺半卧在地面之上,嘴里哼哼哈哈,也不知道在说些甚么。

    虽然已经将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都扯开,但何文鼎满腔的怒火似乎依然未消。

    只见他一个跨步,左右两脚跨于张鹤龄腰间,举起他那醋钵般大的拳头,身躯往前一俯,朝着张鹤龄就要打下去。

    已经跑过来的朱厚照见得,连忙出声喝道:“小鼎子,住手……”

    何文鼎虽然心中愤怒不已,但发话的是朱厚照,他不能不听,也不能装作听不见。

    迟疑了片刻,他终究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缓缓收回拳头。

    他朝着躺在地面的张鹤龄“呸”了一声,边直起腰,边说道:“若不是千岁爷在这里,咱家非打死你不可……”

    张鹤龄只是无意识地“哼哼”数声,估计他也没想到,在中秋之夜差点还能吃上“拳头大餐”。

    朱厚照见得轻吁了一口气,还好何文鼎听劝停了手,要不然在这家伙的怒拳挥打之下,张鹤龄不死也一身残,那事情就大了。

    “小鼎子、小瑾子,别让他们起来。记住都不要动手,一切由孤来做主。”

    朱厚照指着张鹤龄和张延龄,再对何文鼎和刘瑾说道。

    怒火已消去一大半的何文鼎和已赶过来的刘瑾均是唯唯诺诺。

    其实躺在地面“哼哼哈哈”的张鹤龄和张延龄,完全是软脚蟹的模样,连翻个身都费力,那有半分气力能站起来?

    朱厚照转而望向那两位倚靠着墙垣边,仍在瑟瑟发抖的宫女。

    在月光之下,两名宫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颇为清秀,脸上带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两人的衣衫完整无损,毫无撕扯的痕迹,朱厚照之前所想象的情形,似乎并没有发生。

    再想到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虽然喝得醉熏熏的,但也是衣衫齐整的模样,朱厚照心中已是了然。

    大明禁宫内的宫女,通常在年幼之时便被挑选送入宫中。

    眼前这两位宫女年纪也不大,平时多与宦官和宫女为伴,整个禁宫内,她们见到的唯一男人只有弘治皇帝,他朱厚照和朱厚炜自然暂时还不能算男人。

    未经人事的她们,突然被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搂搂抱抱,还左亲右亲的,不惊吓到才怪了。

    朱厚照暗吁一口气,轻声问道:“你俩怎么啦?”

    那两宫女见到朱厚照领着何文鼎和刘瑾,如天外救星般突然出现,再看到何文鼎左右开弓,一下便将张氏兄弟扯开,本已愣住了的。

    但此刻听得朱厚照的温言,两人竟瞬间低声抽泣起来。

    “千岁爷和你们说话呢,在哭甚么?”刘瑾瞪了她们一眼。

    两宫女瞬间醒悟到眼前是千岁爷,哭声为之一收,双双跪了下来,边叩头边应道:“奴婢谢千岁爷……”

    “起来吧,你俩没受伤吧?”朱厚照又道。

    宫女于皇家而言,不过是奴婢而已,这两宫女何曾听过这般的温言劝慰,还是出自千岁爷之口,刚站起来的她们竟又低声抽泣起来。

    朱厚照听得一阵无奈,女子真是水做的么?

    随即朝她们挥了挥手,又道:“别哭了,好好说话。”

    两宫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齐齐回应道:“谢千岁爷,奴婢没受伤。”

    朱厚照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酒宴不是在乾清宫的日精门么?他们怎会来到仁寿宫这边的?”

    他边说着,边指了指地面的张鹤龄和张延龄。

    一名宫女应道:“回禀千岁爷,是侯爷和伯爷在席间要小解。”

    另一名宫女说:“皇后娘娘命奴婢两人领路,带去出恭房……”

    听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朱厚照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张鹤龄和张延龄喝多了要找地方小解,这两名宫女带路,但一出乾清门,张鹤龄和张延龄迷迷糊糊之间,竟朝隆宗门走过来。

    两名宫女又不敢强行拉着他们,只能跟随他们一起。

    过了隆宗门,张鹤龄和张延龄的脚步已不稳,将手搭在她们肩上,她们一退再退,结果两人就靠在墙垣边。

    张鹤龄和张延龄半副身躯更是搭着她们,将脑袋靠在她们肩膀上。

    两名宫女那曾有过这般的遭遇,自以为张氏兄弟起了轻薄之意,于是连连求饶。

    喝多了的张氏兄弟意识本就模糊,只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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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岁爷,如何处置侯爷、伯爷?”何文鼎脸上仍有一丝怒意,轻声问道。

    “如何处置?”朱厚照皱了皱眉头,少顷,又道,“这可让孤有些为难。他们都是孤的舅舅,怎样处置才合情理呢?孤得好好思量一会……”

    他边说着走到张鹤龄身边,竟蹲下来细细打量了一会,未几又站起来,挪到张延龄身旁,也盯了一小会。

    何文鼎和刘瑾看得一团迷糊,根本不知这千岁爷到底在做甚么,也不敢开口询问,那两名宫女也是茫然不已。

    就在四人迷惑不解之时,朱厚照又走回到张鹤龄身边,轻声道:“就这样吧……”

    一语未了,只见他身躯前倾,右手成掌,朝着张鹤龄左侧脸颊扇了下去,“啪”地清脆响了声。

    张鹤龄却似没多大反应,只“嗯哼”了一声。

    未几,朱厚照换成左手为掌,再次扇了下去,这次击打的是张鹤龄右脸颊,依然“啪”的一声清脆之音。

    在何文鼎、刘瑾和两名宫女的目瞪口呆中,朱厚照又如法炮制,同样打了张延龄两记耳光。

    不过,与张鹤龄的“嗯哼”不同,被打了两记耳光的张延龄,似乎嚷了声:“星星……有星星……”

    何文鼎看得一阵激动,来到朱厚照身旁,低声道:“千岁爷乃万金之躯,打人的小事让奴婢效劳吧。”

    刘瑾竟也马上走了过来:“千岁爷,老奴也有几分力气。”

    “待这两位醒过来,若知道你们动过手,你们怕还是不怕?孤是帮你俩,还是帮他俩?”

    朱厚照嘿嘿一笑,在何文鼎和刘瑾的愕然中,已轻拍了拍双手,慢慢站了起来,走回到两人身边。

    “千岁爷,就这般作罢了?”何文鼎急道。

    刘瑾也是满脸不解。

    “怎么,难道孤要下重手,把他们打残呢?”

    “奴婢不敢……”何文鼎低下头,轻声道。

    朱厚照又道:“他们醉酒失仪,赏两记耳光也差不多了。”

    “千岁爷,刚才在墙垣边的一幕,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仅仅是失仪……”

    自被朱厚照点名从乾清宫调往清宁宫,成为朱厚照的长随宦官开始,何文鼎就再也没将朱厚照看成普通的孩子。

    朱厚照摆了摆手制止何文鼎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何文鼎想说什么,但他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据后世的研究表明,男子酒醉后,其第三条腿等同废弃,是无法站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两名宫女衣衫整齐,根本没受到实质伤害,充其量只是被毛手毛脚了一回,受了些惊吓。

    另外朱厚照也猜到,张氏兄弟醉成这副模样,和他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那“醉相思”可不是当下的低度酒,必定是张氏两兄弟贪杯,喝过头了。

    也幸亏他们喝过头了,要不然第三条腿若能活动,就不是几记耳光了。

    虽然宫女是奴婢,但也只是皇家的奴婢,外戚也敢染指?翻天了。

    过得一会,见何文鼎和刘瑾仍是心有不甘的模样,朱厚照凑到他们耳边,轻言了数句。

    见到何文鼎和刘瑾更是愕然,朱厚照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笑道:“怎么,孤的话,你们也不相信么?”

    何文鼎和刘瑾听得齐齐躬身应道。

    “奴婢不敢……”

    “老奴不敢……”

    此刻半卧半躺在地面的张鹤龄和张延龄,同时说起话来,虽有些模糊,却勉强听得清。

    一人道:“好……好凉……快……”

    另一人说:“我在转……转圈呢……”

    哼哼了没过多久,两人趴在地上竟睡着了。

    朱厚照朝那两名宫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侯爷和伯爷迟迟未回,定会有人来寻。你俩若不想招惹事端,就按孤的意思去做……”朱厚照望着两名宫女,轻声说道。

    “请千岁爷吩咐……”两宫女那敢不从,躬着身躯连连应道。